掀开黑乎乎的大铁锅,热气腾腾盛了一大盘肉,递给一直在厨房洗涮的中年女子,“去,给他们当下酒菜。”
那女子估计是大嫂,蓬着头发,通红的脸颊,倔犟中不太安分的低眉顺目。
听传志说过,很老实勤快的一个人,就是生不出男孩,让婆婆夜不能寐。
大嫂端着盘子踢了一下狗,转身出去,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老太太又盛了一大盘,全是上等好肉,端到何琳面前,“吃吧,家里没啥好菜,自家养的鸡,不下蛋就吃肉。
这就是家了,别腼腆,吃饱为原则(则:zei,轻声)。”
招弟这小姑娘很馋,马上拿筷子,但被老太太摁住了,非让何琳先夹第一块再放行。
何琳心怀感激——所谓大户小户人家,也不过鸡头牛后的差别——夹了一小块放进嘴巴里,差点没扔掉筷子,不是一般咸!
按照她姨的话说:把卖盐的打死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咽。
一会儿嫂子回来了,老太太又在锅里盛了一碗,白菜胡萝卜鸡头鸡爪鸡腚鸡脖子,往大媳妇面前一放,“骨头吐给狗。”
大嫂眼皮也没翻,蹲在桌子一角,拿着个馒头就着鸡爪啃。
何琳觉得不好意思,她从嫂子这个女人出现的那一瞬,就对她有天然的亲近和——敌对感,身份相同,都是王家媳妇,所以亲近;就因为身份相同,都是王家媳妇,不由自主又派生一种比较和竞争。
当然后一种感觉很弱,隐隐的。
在未来婆婆低头喂狗的一刹那,她若无其事地把两只盘子拉近了一些,让大嫂也能够着这边的鸡肉,自己也能够着那边的萝卜和鸡爪。
但婆婆抬起头,又若无其事地把两个盘子拉开了,她和大媳妇吃鸡头鸡爪,何琳和招弟吃这边盘子里上等的鸡肉。
婆婆来了第一部分(8)
吃到大半时,院子里大伯哥叫,老太太就出去了,在外面嘀咕了一阵,孩子的奶奶在门口对大儿媳妇说:“有事去刘庄一趟,吃完涮一下,拾掇利落再走!”
然后又转向何琳,语气一下子就温和了,“闺女,吃罢让招弟领你转转,熟络熟络。
别生分,敞开吃,吃饱为原则。”
说完就走了。
何琳吃得少,怕渴,怕喝水,怕上厕所,于是找话和大嫂说。
不知大嫂是老实还是咋的,只是嗯嗯着,应着,不接话,也不看她。
何琳寻思可能婆婆对自己太好了,想起还给她捎来一身保暖内衣,马上回头到正屋找。
礼物好像给收起来了,找不到。
悻悻地回来,大嫂已经走了,只洗了自己的碗。
招弟也已吃到打嗝,扒拉着吃过的骨头一块块挑给狗吃。
哎呀,要洗碗啊,没人洗了。
何琳挽起衣袖把盘盘碗碗丢在洗脸盆里——没别的盆了,又犯了愁,大冷的天,凉水也就罢了,四处却找不到洗涤灵,也找不到水。
还是招弟有眼色,帮着花婶婶把脸盆搬到外面压水井前的水池里,倒上引水,反复按压,汩汩清凉的冷水就从地下冒出来了。
没洗涤灵也不要紧,有碱面,招弟转身变戏法似的抓来一把白碱,把盘子上的油污洗干净。
当然主力洗手是招弟,手都冻得通红。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