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所事事,神游片刻,突然灵光乍现,提笔蘸墨,洋洋洒洒书下一封信来:
墨卿亲启:
禾东大旱,举国艰难,百姓困苦,就连吾一向嗜好的橘子也大大减产,生南为橘,生北为枳,塞北之枳涩而酸苦,上无雨露,下生后土,吾实乃食不下咽,手上囹圄,两袖空空,又实在想念,不知墨卿可否寄我些甜橘来填口?
沈宴清书。
沈遇收好,兰许正巧回来,便嘱托他去寻驿使送了去,估略一算,只怕是要一月之后才能收到回音。
橘为局,枳为志。
皇天润后土,官场争雨露,囹圄指困境,空袖余清风。
沈遇神思哀重,不知宋墨卿又会如何解读他这篇密语,能不能看出来自己是在求助。
肃案清
衙门大了,门房也分左右,虽只是接待,品级却有区别。
沈遇进了大门,被书办领进了右边的门房,是间只有挨墙两排长条凳的房子。
他越槛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人,身穿靛蓝袍子,身上却无花样,一顶包头黑帽,透过他厚而窄的圆框小镜,正抠弄着手上瓷杯里的垢茶。
那人颓然懒散,四十来岁模样,掀起眼皮瞧来人一眼,还以为是进来讨水喝的过路客,显然没把新上司给放在眼里,说:“借水自取,出恭右转,不要大声喧哗。”
书办友声提醒:“黄县丞,这位是新任的沈知县。”
沈遇平心静气地落了座,没搭理他。
那县丞直了眼睛,这才慢吞吞地起了身,盯着这少了自己一圈岁数的后生,很不是滋味,心不甘情不愿地作了个辑说:“在下黄莲拙,时任云庭县丞,你就是新就任的知县?”
他闭目养神,不冷不热,“正是,劳烦黄县丞日后多多指教了。”
今官上任,有句行话,不是笑脸迎,就是官二霸。
这位沈知县,态度不冷也不热,架子不摆也不撤,竟让人一时摸不清路数。
黄莲拙跟书办对视一眼,都是茫然,他只好先厉声一句施压:“愣着干什么?水呢,给知县上茶来啊,渴了好一阵子了都。”
“没有,各有各的差。”
那书办却不给他面子,且不耐烦得很:“添茶的不归我管,待会大堂里有的喝。”
沈遇竟也不恼,从袖子里掏出块饷银来,搁在桌子上轻轻放了放,“我不渴,请黄县丞一杯。”
书办的眼睛落在那银子上,脸色顿时缓和了些,“稍后。”
黄莲拙不吭声了,拍了拍两臂袖子,又坐回了位置看杯子。
沈遇见他如此,反倒搭起话热络了起来,说:“黄县丞来云庭也八九年了,当地的民情和驻军了解多少,可否同我讲一讲?”
这是询问呢,还是盘问呢?总之自知县看个茶也要行贿,黄莲拙心下就有些不待见他,当即语气不善道:“云庭有县志,堂尊来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
还没答,正巧那书办回来了。
他拎着壶水,带了两个干净的瓷杯,放桌上给斟上,顺便将那块银子给揣进了腰包,“二位老爷莫怪,实在是衙门太大,人都给养懒了。
也真是不像话,茶房都还在打牌,茶饼都是让我自己去拿的,喏,泽南朗牙山上头一批的雪尖,也算上品,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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