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拾花能感觉到他在生气……可是,他究竟是在气自己生了病?还是在气自己那时候丢下他一个人逃走?
她听话地张开口,兰顾阴则一小匙一小匙地喂着,尽管绷着俊颜,但动作可谓十足的小心,仿佛当她是娇气的小婴儿,随时有可能被呛到。
喝着喝着,苏拾花忽然流下眼泪。
兰顾阴手一抖,差点没把药汤洒出来,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眸底藏着焦急与担忧,竭力克制住情绪:“怎么了?”
苏拾花摇摇头,用手抹着眼角,声音听上去有点呜囔囔的:“没什么……”
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喂她吃过药,也没有人这样留在床边守着她,虽然他在生气,可他还肯管她,还肯关心她,他对她好,她就感动。
兰顾阴却是误会了,将药碗搁回原处,撇开脸,长发遮住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侧面:“既然讨厌我,直接说清楚就好了。”
他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一句,令苏拾花有些诧异,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
“有。”
“没有。”
“有。”
“没有……”
他固执、坚持。
她也犯起执拗。
“是么……”
最后他冷冷地昂起下颌,“你不讨厌我,那为什么我……你就头也不回的逃走,整宿未归,故意避着我,你、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话到最后,他快要语无伦次,更近似某种痛苦的暴怒。
她不知道一个人在山林里很危险么?不知道这样一整晚会发烧害病么?她宁愿在山林里发呆,也不愿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她,就这么讨厌……他亲了她?
“没有……”
依然是那两个字,苏拾花如同努力缩进壳里的蜗牛,手抱膝盖,恨不得把脸都埋进去,低言吐字,说出心里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不理你……”
兰顾阴一怔,竟是无言了。
半晌,他开口,语气有所缓和:“昨日,是我不好。”
苏拾花想了想,回答:“没关系。”
“没关系?”
他又像被什么刺激了下,冷笑,“你是说,随便一个人亲你,你也觉得没关系?”
苏拾花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她是想告诉他,那个吻……她并不讨厌,也没有不高兴……
兰顾阴胸房上下起伏,攥紧手,等待她的回答,偏偏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手指松开,他似乎被气到无奈,明明再清楚不过她的性子,却还要逼她,逼她……只怕她现在……已是迷惑成一团浆糊了吧。
连他都开始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跟她怄气,还是在跟自己怄气。
投去目光,她正蜷着身,肩膀轻微颤抖,不时吸着鼻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兰顾阴越看越觉得她像一条没人要的小狗,晶莹的泪从她眼角坠落,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拿出帕子为她擦拭。
苏拾花万万没料到,他居然还不嫌脏地替她擤了擤鼻涕,一时间大为窘迫,想他把白衣都穿得纤尘不染,应该是个极其喜洁的人吧。
过会儿,他问:“饿不饿?”
“嗯……”
她眨巴两下眼睛,抬头望着他,可怜巴巴的,更像小狗了。
有一种人,明明能叫你恨到咬牙切齿,却总也拿她没法子,到最后才发现,缴械投降的原来是自己。
兰顾阴不易察觉地一叹:“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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