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春天方可被弦。
这样做出来的弓才是真正称得上“材美,工巧”
,弓身弹力远胜于那些短时少工的弓……但这也不过是普通的良弓罢了,若是王侯将相所用之弓,非得更加费时费力不可……笉罗一想到过去师傅教导自己要牢记的做弓守则,忽的就心虚起来。
她罔顾师门教训,不但偷工减料造了一大堆冒充良弓的山寨竹弓,还于连霜月狼狈为奸一同帮泽临改造出了一把“天玄神弓”
,绝对的败坏师门声誉、造假制假,□裸往师傅头上扣屎盆子。
若不幸哪天自己做的这些个荒唐事儿被师傅得知,一定少不得一顿打,说不定……还会被踢出师门也未可知。
想想心就痛了,这心底的气呀止不住地往上涌,笉罗放下小刀,拿起仅有手掌长度的小锯子,咯吱咯吱锯起了即将成型的弭。
都是你,就是你,全赖你……
若不是遇上你,我怎么能……
仿佛手中锯的是泽临的皮,是泽临的骨,真真要在心里折腾出一片血肉模糊。
心里想着要快些结束这些吧,然这一夜比以往的夜都要长,笉罗磨了整宿,一对精巧的弭出现在了桌面上,天才刚微亮。
她却依然不觉得困倦,迷迷蒙蒙从屋子里出去,走出府外,顺着青石板路往不断往前走,直到误入谷内薄雾,轻轻渺渺,如柔纱缠绕于天地之间,才仰起头睁大了眼。
又走了一程,见面前有一块平坦开阔地,地上有细细的土壤,应当是有人平整过的。
转了个圈,听到了马蹄飞驰,箭声呼啸而过。
原来这里,就是泽临近日训练新兵们的地方……掩藏在一片竹林之后,没有打猎务农的百姓经过,只要安置上整齐的箭靶,就是一个绝佳的骑射场。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在师傅的督促下跨马射箭……终究忍不住,还是走近了想看。
远远的,就瞧见被雾气笼罩在中央的那个人。
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眼眸里只剩下他凛然威武的身躯,立在精神抖擞的追日背上,盘马弯弓,以扳指挂弦,箭气顺势从指尖中冉生而出,手臂轻微一震,整个人却如磐石不动,气贯长虹,一箭中的。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
笉罗愣愣地,静静地站着,过了许久才发觉自己早已失了神,思绪也不知飘到了哪里,重重叠叠都是同样的影子……兴许时间能够就这么停留着,任凭弓矢速如飞,就这般遥望着他……看他腰间带两绶,转盼生光辉……
怎么是好,怎么是好……不知不觉竟生出了贪恋。
笉罗自嘲地笑着,转身,快步往回奔走。
还剩下一日一宿。
回到屋里,从乳娘那里抱过铳儿亲自给他喂早饭,铳儿难得的不吵也不闹,吃得格外顺畅,乖乖巧巧的,只时不时歪过头来瞧上她一眼,咯咯咯摇晃起胳膊笑着。
人皮面具下,笉罗的脸上也浮现出欣然的笑意。
没有等着与泽临碰面,笉罗快速结束了早饭,放开了铳儿紧紧扣住她的小手,把自己关进了房里,取出了几片胶来加热,认真细致将一对弭粘好。
然后,去了弓弩作坊一趟,挑拣了几十根从翔云国进口的蚕丝线,准备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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