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穿的都是绫罗绸缎,那里穿得惯这粗布麻衣?
于是秀秀便道:“不若我拿一根簪子当了钱,给姑娘买几件合身的衣裳吧?”
薛昭音一听,笑起来,道:“好,有劳你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瞧这里没什么书,若有剩余,便再买些书回来,我同你列个书单,你照着买便是。”
秀秀下意识一愣。
薛昭音这才想到面前的小姑娘应当不识字,便道:“还是我自己去买吧。”
秀秀摇头,脸有些发热:“我,我识字的,只是认识的不多,小时候我爹爹的一个朋友教我念了《千字文》的,薛姑娘你放心,你交代的东西我定然买到。”
她像是怕她不信,又重复两遍。
薛昭音点头:“那就有劳了。”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入隔壁崔道之的耳中,他走至八仙桌前,伸手将油灯的灯芯掐灭,随即松开手,看着丝丝白烟飘入空中。
半晌之后,崔道之上榻休息,阖上双眼。
半夜,他又做起梦来。
大雨天里,父亲跪在午门外,浑身湿透,哗啦啦的雨顺着他的额头流过他苍老但坚毅的面容。
近乎二十个时辰的跪地,终于将他的身体打倒,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脊背仍旧挺直。
打了一辈子仗,在战场上驰骋无敌的老爷子,就那样十分轻易地倒在了皇宫前的那块方寸之地上。
一个身着宫装的女人站在午门城楼上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她身上那迤逦的红色裙摆染成了一条血路,直通地狱。
那是宣武帝的宠妃王氏,亦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
父亲的尸体被抬回家时,已经不成样子,大哥本就多年卧病,只看了一眼,便口吐鲜血,随父亲而去。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日。
当画面转到他为父兄办葬礼的那一刻,崔道之醒了,他呼吸微促,额头尽是汗水。
等整个人恢复正常,眼底已经落满坚冰。
夜静无声,崔道之下意识转动左手的扳指,眼睛望着房梁,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重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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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昭音的簪子非常值钱,秀秀拿去当铺当了将近有二百两银子。
秀秀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她怀里抱着银子,连手都在打颤,这要是弄丢了,可不得了。
秀秀连忙照着早起给薛昭音量的尺寸,到西市里最出名的店里买了几件布料上好的衣裳,又拿着她列的书单将书买全了,方才回去。
到家时,她累得满头大汗,手都是酸的,将东西交给薛昭音,又把剩下的钱给她。
薛昭音手翻着书页,叫她把剩下的钱自己留着,就当是跑腿的谢礼。
秀秀张了张口,抬手用袖子去擦自己额头的汗,摆手没要,将银子和当票一起用布包裹着放在了薛昭音枕头下。
她出去,一边坐在柿子树下数蚂蚁,一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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