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是初二期末考试的前几天,爷爷病重,躺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家私人小医院。
那时的我和弟弟,听闻消息后悄悄拿了家里的鸡蛋,煮了两个,满心牵挂地赶到医院去看望爷爷。
爷爷的命运充满了悲剧色彩。
自奶奶去世后,他便在子女家轮流居住,却如同一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始终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
在大爹新盖的小楼房里,爷爷住的是一楼最潮湿的房间,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仿佛在诉说着他被忽视的命运。
在二姨新买的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里,爷爷住的竟是我曾经寄养在她家时几平米的、分不清是厕所还是储物室的房间。
我那时还小,住在那样的房间都觉得很局促,爷爷却也只能屈居于此。
三姨家,爷爷只是偶尔去,因为三姨父脾气不好,常会因为爷爷跟三姨起争执。
爷爷为了不让女儿难做,每次去三姨家都是吃顿饭待两天就走了。
但即便如此,三姨对爷爷相比较其他子女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常常偷偷塞钱给爷爷。
其实对爷爷最好最孝顺的是我的父亲。
那时爸爸有出息,爷爷奶奶都跟着我们,只是父亲去世以后,爷爷奶奶便开始了他们悲剧的晚年生活。
那时母亲在我们读书的学校旁边开了饭馆,爷爷偶尔会来看我们。
我常偷店里的烟、茶叶等给爷爷,只要是我觉得爷爷能用上的、爷爷可能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偷偷塞点给爷爷。
因为母亲的强势,我们小时候做什么事都只能偷偷地做,也不知道跟母亲说出来会不会得到支持。
有些在现在看来是正确的事情,小时候我们却都只会偷偷地去做,或许是那时被母亲压制得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我听说爷爷是在家后院的竹林烧昏倒了,被邻居现后才送去医院就诊的。
爷爷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在生命垂危之际,竟没有一个子女在身边及时现他的异样。
第一天去医院看望爷爷,听说爷爷是由于烧引起的诸多器官衰竭,情况很不乐观。
爷爷当时意识模糊,靠着氧气瓶艰难地呼吸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如同久旱的土地。
眼睛微微闭着,呼吸急促,喉咙里一直有口痰,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听着极为难受,仿佛是爷爷与死神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心疼地望着爷爷,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知不知道他疼爱的孙女儿来看他了。
我想起兜里的鸡蛋,拿了出来。
但看着爷爷此刻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爷爷恐怕吃不上了。
当时母亲和别人闲聊,几个刺耳的字眼被我捕捉到。
原来,爷爷在大爹家烧,整整烧了七天七夜,最后晕倒了才被送到医院。
一开始家里人都知道爷爷感冒烧,但都没人在意,觉得吃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爷爷那阵子似乎知道自己好不了,昏倒的头一天还曾到自己唯一的妹妹那里去做客,他把身上值钱的、觉得对妹妹有用的东西都留给了她。
随后回家便一病不起。
一个七旬老人,烧七天七夜,在自己亲儿子家,那是我的爷爷,疼爱我的爷爷啊!
爷爷后来被送到了县城的医院,但是那时不知为什么大医院都不敢收。
可是爷爷还有一口气在,大爹他们又不愿意把爷爷带回家,最后二姨和大妈只能找了一家私立医院让爷爷住院。
第二天再去看爷爷的时候,想到昨天听到爷爷喉咙里似乎有痰,我和弟弟凑钱买了一袋上好佳的薄荷糖就去了医院。
那天爷爷似乎比较有精神,会睁着眼睛看母亲和其他亲人之间的对话,也会深深的看着我和弟弟,中途还吃了一颗弟弟喂的薄荷糖。
爷爷依旧不能言语,却还知道糖不能一下咽下去,他会把糖含在嘴里慢慢品尝,我们都以为爷爷会好起来吧。
我记得途中,爷爷突然睁开眼睛,很害怕地望着我身后的门。
我忽然想起电视上说的勾魂的牛头马面,又看看爷爷的神情。
当时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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