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白被师父锁进地窖,不然……不然——”
臧初永远记得那天。
残阳如血瀑,腥味浓厚得甚至可以渗透泥土,从此永世不散地拢在他和公鉏白头顶上。
公鉏白被吓得哭叫不出来,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
他们过了一天才从地窖里脱身,俩人的手指都挖破了。
村庄一片疮痍,所有的泥土都是深红色,在村子东边,那个小孩玩闹老人家闲聊的大树底下,有了个硕大的巨坑,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死尸和残肢,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闭上的。
他们甚至没法找出师父的遗体,公鉏白哭得几乎断气。
公鉏白说一个名字,他就往墓碑刻一个,公鉏白越说越崩溃,跪地哭吼道:“怎么有那么多人啊师兄!”
臧初恍惚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自己的五感被生生砍碎了,耳边是孩童碎瓷般的哭叫,公鉏白一遍一遍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为什么……这么多人……?”
师兄也不知道啊——臧初想说,但嗓子被堵住了,他说不出来,于是只好惶然地抬起头,发现群山都在哭丧,湘妃竹血迹斑斑,风声叮叮当当地像骨头风铃,弥漫的血的恶臭味正在腐烂,连同白花花的肉体、师父粗糙温暖的手、他们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安稳童年,都腐烂了。
“你师父我,打了一辈子光棍,以后就靠你们俩养老送终了,知道吗?”
知道了。
所以你在哪儿?
臧初怒气冲到极点,开始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豆大的冷汗漫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立刻就要发疯的野兽,靳樨看情况不好,果断地一掌劈晕了他。
吴定帮忙把臧初沉甸甸的躯体挪到外间的塌上,一时手足无措:“我……我……”
“别说废话了。”
靳樨冷道,“还有谁知道此事?”
“当、当年一起陪殿下出去的人都死了。”
吴定竟然开始嗑吧,“就……就剩我。”
“葛霄呢?”
“他只知道殿下出去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
吴定有些紧张地答,“但我不知道密懋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那位高手的存在,我只以为是耳目众多,小心避过就是。”
靳樨沉思一会,问漆汩:“你怎么想?”
漆汩好不容易从这天大的震撼里缓过神,半晌才迟疑地道:“我觉得他不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靳樨:“怎么说?”
“我觉得,那个剑匣……应该也不在忌殿下的墓里。”
漆汩道,“就如大君子所言,太子已经知道剑匣的存在——不管是之前就知道还是因为吴兄摸进墓室后才知道的,后来王陵守卫加强,也不是为了防止吴兄再去拿。
除此之外,太子懋若取走了剑匣,必要查探来历,神坛的葛大人到底是忠于‘太子’还是忌殿下可不好说,何况还有个神秘高手,最大的由是……”
吴定:“什么?”
漆汩看向他,叹口气:“是他没要你这条命啊,吴兄。”
吴定一愣,半晌扭过头,请教靳樨:“照大君子看,王后会帮密懋吗?”
“王后出身姜王室。”
靳樨说,“当年姜国在陈、申之间摇摆不定,便将儿子送去了西北边的炚国,女儿送来了肜,若不是只生了两个,恐怕还得往庸和西亳再送人。
不过还是有些用,起码陈申数年都没有动它,不过后来在炚的儿子死了,再就是无棣关,陈申便趁肜庸对峙无暇他顾,便迅速地吞了姜,为了决定怎么瓜分,还小小地打了一仗。
据我所知,王后并不看重血缘,她可能……谁都不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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