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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地回握老人,抚上那只如树皮一样的手,收起浪子做派,轻言细语道:“不想坚持了吗?”
老人眨了下眼睛。
弗拉米尔拔出枪,又问一遍:“现在,要不要反悔?”
老人很快摇了摇头。
“那好,请您闭上眼睛,我来帮您了结痛苦,天堂在等待着您。”
老人照做,合上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了扬嘴角。
一声枪响,子弹正中额心,带出温热的血液,在白色枕巾上晕出艳丽的玫瑰,老人依然保持着死前那抹安详的笑容。
枪声引来了病房里其他人的注意,家属、医生、士兵,全都喘着粗气赶来,大家一齐望向那还在流血的老人,眼里纷纷流露出震惊,转而是许久的沉默,最后他们十分熟练地上前处理尸体,那沾了血带有病毒的枕头,床单统统丢掉,最后又换上另一个即将死去的年轻人躺上去。
枪声结束,可枪声带来的反应却如同那只只是扇动了几下翅膀,便引起得克萨斯州一场龙卷风的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
杀人对弗拉米尔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撩起衣摆,把枪收回腰后,抬脚便准备离开。
可他没能走动,身后几双形态不一的手拉住了他,紧接着是整个病房的人,长廊外的人,坐着的,躺着的,他们全都扯掉了针管,拔掉氧气罩,从四面八方来,跪倒在弗拉米尔脚下,祈求着他对他们重复一遍方才对老人所做的事。
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总归男的多,比弗拉米尔年轻的多。
他们神情肃穆,几乎要到了虔诚的地步,好似弗拉米尔是什么能够带他们从黑暗中走向光明的神明。
多么鲜活的年纪啊,本应该在学校安稳上课,和同学在操场纵情奔跑,和朋友在达拉纳滑雪,和爱人在冰岛的极光下接吻。
然而,因为变故,因为病毒,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躺在这冰冷的床上,无措的,无望的,感受生命的流失。
弗拉米尔俯视着他们,那一截截或白或黄的脖颈,正不遗余力地向他展示着脆弱,脆弱到仿佛根本不用弗拉米尔动手,只要他们低一点,再低一点,那颗头颅就会自己断掉,砸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再坚持坚持,相信联盟,相信自己吧。”
弗拉米尔叹了口气,弯腰,尝试扶起脚下那位小伙。
因他的弯腰,意外发生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视角的盲区,右后侧靠近腰部的地方,一位瘦弱的,看起来风雨都能把他吹倒的年轻人猛地发力,伸手朝他腰后探去,枪,被他拿在了手里!
大概他出事之前是个佣兵,对枪的操作也极为熟练,半秒过后,那双平淡如死水的瞳孔慢慢焕起了光,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又一条生命轰然倒下。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弗拉米尔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他正处于极大的自我怀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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