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时松开梅枝,拿帕子擦手指雪水,头也不抬问:“怎么是你?”
好歹一别二十几个月,这话听得段晟心里头哇凉哇凉的,冲上前道:“当然是我,刚刚我还在外面帮你挡媒婆来着,辛管事说你不在家,连我都不让进——”
反应过来,“你不是在这的嘛?”
虞兰时搁下帕子,说:“然后呢?”
对方极其敷衍,段晟热情不减,正要再说,察觉不对,上下打量虞兰时。
白衣白裘,扎头发的带子也是白的,腰间玉佩都没挂一枚,整个人穿得比地上的雪还素。
段晟不由得踟蹰问:“表哥,只你一人回洛临吗?”
虞兰时:“嗯。”
果然。
“发生什么事了?”
段晟一个激灵,止不住联想,“难道你又被——”
虞兰时瞥他一眼。
段晟嗫喏:“又不是头一回。”
煨茶的火小了,虞兰时挽袖捡着炭往炉肚里塞,语气凉凉道:“现在回裘安的渡船还有,你趁早回去,免得后头风大翻船。”
“别别,我这才刚到,表哥别赶我。
前头举人又没考上,父亲不让我再出去吃酒玩耍,又克扣我月例,还得你收留我才是。”
段晟陪着笑脸坐下,小心掂量着措辞,“表哥在这里,王爷舍不得,肯定要快些过来的。”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虞兰时赏了杯热茶给他。
段晟喜滋滋接过暖手,顺口问:“王爷是去哪边了?”
“北边。”
虞兰时眉宇柔和许多,“入伏时那边出了些乱子。”
“入伏?”
段晟一掰数手指,嘴比脑子快,“到现在岂不是快半年,你守了半年空房?怪不得——”
话音消失在虞兰时飞来的眼刀子里。
怪不得人越发跟个神仙似的,七情六欲在身上不着一点颜色。
段晟憋住满嘴实话,他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杯,从眼缝里觑人。
明明最是含水多情的桃花眼,长在虞兰时脸上,却丝毫搭不上这些形容。
相反,如果眼刀真能捅人窟窿,段晟觉着自己一定已经变成面筛子。
虞兰时眼睫冷漠地一剪,说:“回裘安的盘缠,我给你出。”
“别,表哥,我这人嘴笨,你也知道。”
段晟试图力挽狂澜,“王爷一番心意岂是我这等人能胡说八道的。
这么久不见,王爷一定很想念你。”
被想念的人就坐在花枝梅影里,冷眼盯段晟,道:“出去。”
“欸。”
见人真动肝火,段晟不敢再留下碍眼,忙不迭起身,准备去寻名仟给置一间空房收留。
一转身,就见名仟跑进院来,上气不接下气,急声道:“公子,门房通报有王都城来的贵客!”
眼前一晃,再瞧门廊氍毹上哪还有人,段晟见着虞兰时直接往院门口奔,没系紧带子的貂裘都拖到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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