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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外是个骑马的年轻执事。
看见伊兰,他微微张大了嘴。
伊兰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唇语道:“我要离开一会儿。”
执事还未待发话,他便抬手轻轻按在了对方唇上:“你什么都没看到。”
伊兰瞥了一眼马车前后:前方年长的执事们和其他神迹者正努力在人流与车流中行进,而后方的教团队伍早就被不知道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冲那满脸通红的小执事微微一笑,轻巧地跃出马车,走入人流:“帮我把车门关好哦。”
圣显之日是朝圣之日,亦是欢庆之日,整座城市喜气洋洋。
皇城和圣城的历史几乎一样漫长,连街边用于拴马的石桩上都刻着古老的符文。
人们会理所当然地把那些无从辨认的符文认定是祝福和保护,可伊兰知道,那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误解。
赦罪广场的石砖上不可能刻着祝福,下河两岸的系揽桩上同样没有。
可是人们仍然这样相信着,存在符文的地方都系满了金色的羽纹布带。
城中的男女老少们手持鲜花和金币,向洒满阳光的圣堂和宫殿涌去,祈祷能在这真神显身之日,获得祝福。
伊兰穿过人群,向着避火院后方的下河河岸走去。
街上人还是很多,但至少没有那么拥挤不堪了。
转过街角,从坡道上俯瞰,只见五颜六色几乎填满了河面。
运送新鲜芦笋,芜菁和菠菜的尖头船在河中小心翼翼地避让彼此。
撑船而来的卖花人一边整理鲜花,一边和岸上买花的妇人们讨价还价,那些破损和挤烂的花就被随手丢进了河中,与不慎滚落的青椒和萝卜一同随波飘逐,流入一座座桥下的阴影中,并在那里消失不见。
并非真的不见——它们会出现在捞河人的晚餐桌上。
暮洗河在圣灵安息山下一分为二,清澈些的那条支流环抱皇宫,从贵族与清修者的聚集之处流向学者与骑士生活的地方——它被称为上河;而水流略微发暗的这条,则蜿蜒穿过南面的大半个皇城,被称为下河。
下河是属于平民的河流。
朝圣之日,这里的石桥上同样系满了颜色深浅不一的黄布带。
伊兰走下坡道,沿着河岸向着赦罪广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着那些布带颜色逐渐晦暗,材质也越发陈旧。
当脚下的石砖变成石块时,伊兰知道自己找对了路。
他站在悲鸣桥旁,转头看向身侧空无一人的面包石长街。
这无名街道的尽头正是赦罪广场上那根高高的火刑柱。
它再次出现在了伊兰的视线中,在灰色的高墙缝隙间笔直矗立,将窄窄的天空一分为二,好似一道蓝色大门的缝隙。
伊兰不清楚死刑犯的灵魂是否会穿过那扇门。
他只知道那些遗骸会经由这条路穿过悲鸣桥,被送往缄默之院。
而这条路也是去往赭袍区的必经之路。
穿过悲鸣桥,空气好像都骤然冷了几分。
桥下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河畔纯白色的缄默之院大门紧闭,死寂一如其名。
节日会阻挡死神的脚步么?伊兰可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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