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绡不愠不怒,笑答:“既是贵客,那便好了,奴婢翠绡,她是红袂,小姐特命我二人候在此处,恭迎阁下。”
金猊心下思忖道:小姐?看来放云裳那个人尽可夫的荡女果然在家,这个蜘蛛精,织出网来守株待兔,将男人吸干榨尽,她以为是公的就喜好她那款吗?偏偏我赤炎金猊最厌恶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怎么就没人出价买她的命?打折我也接了。
当下止住思绪冷哼一声,他道:“带路。”
翠绡在前方引路,红袂断后,中间夹着这顶气势嚣张的八抬大轿,一路上了台阶,刻意避开迎客专用的气派大道,取幽径直入瀑布旁的取舍岩。
途中难免泥泞,那些抬软榻的红衣婢女,个个年纪尚幼,又都是一副娇滴滴的身子板,看得红袂不由心疼,心中暗骂这个赤炎金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呆会得暗示主子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翠绡回身笑道:“这便到了,仙雅之地,我们做下人的不敢领头,请贵客先行。”
那是一条狭窄的栈道,仅容一人独行,要从这里过去,看来除了下榻亲自步行之外,别无他法。
翠绡与红袂交换眼神,后者脸上充满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赤炎金猊眼皮也不眨一下,那些杠轿子的红衣少女更是毫不犹豫,轻灵地腾空而起,在栈道上降下,足尖点地,再度跃起,如此这般几个起落便站在了那一头。
红袂僵着一张俏脸,和翠绡跟了过去。
过得栈道,眼前便一片开阔,道路是向上延伸的,他们现在则是站在瀑布的上面了。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托着闲雅的唱词,压过瀑布轰鸣,清脆传来。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南山尚相送,只高城人隔。
罨画园林溪绀碧,算重来、尽成陈迹。
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
这阕词,在那柔婉声音念来,别有一番愁肠风味。
金猊伸手撩起帘帐,放眼望去,满目青翠欲滴的色彩中,那一片艳红惊心动魄地刺入眼底。
红,尤其艳红,不能不说是放浪形骸的颜色,可为何心中全无非分的感觉?人尽可夫的荡女,也会有这样清丽脱俗的容貌与身姿?
给他抬轿的八衣婢女,个个身着红衣;那个丫头红袂,穿的也是红纱裙。
啊对了,还有自己,穿的——也是红袍。
为何?为何
和她咄咄逼人的艳丽相比,统统红得黯然失色。
许多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曾经形容他这一身红袍,颜色就像梵天之火,炽热疯狂,烧尽世间所有,因此得名“赤炎金猊”
。
此刻端坐在前方的女人,一身红衣,如血。
在沉静中令人战栗,在恐怖中带着凄美。
黑发盘髻,却又不是工整的髻,只是随意挽起,还漏了两绺垂落颈边,缀满金色蝴蝶的发髻,像一朵徐徐绽放的恶之花,散发着迷人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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