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眉头微抬,试了试弓,正是他惯用的三石弓,于是欣然答应了。
他不想主动下场是一回事,回应他人的挑战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是圣人之孙、濮王之子,怎么也不能堕了自家长辈的声名,便是输了也不能怯战——更何况,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练回来几分的射艺,也未必会输给这些少年郎君。
十箭七中,这样的成绩并不能算多好,当然也不能算多坏。
在这群郎君之中,亦是勉勉强强位列中上了。
李徽射完十箭之后,忽然想到了王子献——倘若好友在此,想必十箭十中亦不在话下。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旁边的少年郎们就再度围了过来。
“想不到你的射艺居然还不错。
平日里下了不少功夫吧?每天练习多久?”
“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究竟是哪一家的?日后寻你一起去射猎如何?”
通常而言,实力太过强悍者只能令众人膜拜而不敢近前,唯有这种中上者,才让人觉得亲近许多。
毕竟,这样的射箭成绩并不遥远,说不定自己努力努力也能获得。
而且,与这样的人来往才不会觉得压力太大——李徽觉得,自己能够充分理解少年郎们的小心思。
不过,他的所思所想,怎么偏偏与所有人相去甚远?——他偏偏就喜欢与强悍无匹的人来往,不够强悍便不足以令他叹服,也不足以令他生出奋起直追之心。
阎八郎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少年郎们当中挤出来,正色道:“方才来不及引见,这位便是姑母之子,新安郡王。”
阎氏是濮王妃,李欣与李徽都是庶子,自然跟着她叙亲戚。
在宗法中,阎家人便是他们的娘舅家,彼此理应十分亲近。
至于生身母亲的家人,都不能算是正经亲戚。
适当照拂一二,尽一尽心意便已经足够。
众少年默了默,热情立刻便消散许多。
他们都是高门子弟,谁不知濮王一系的尴尬地位?若是不与他们家来往,说不得圣人会怀疑群臣不敬;但若是与他们家来往起来,得罪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于是,也只能尽一尽来往的礼节而已。
阎八郎略有些不悦,又替李徽感到委屈。
然而,李徽却并未勃然变色,仅仅只是平淡地笑了笑:“你们且顽罢,八郎带我去看一看马球。”
他在均州时,几乎从不曾看过什么像样的马球赛,也想感受一番赛事的惊心动魄与激动人心之处。
至于少年郎们的顾忌,他亦是能够理解,也不会放在心上。
阎八郎犹疑片刻,扫了一眼那些脸上难掩愧色的少年郎,便从善如流地带着李徽离开了。
同一时刻,内堂中诸位贵妇的话题再度集中在阎氏身上。
她毕竟是濮王妃,既是在场身份最贵重的命妇,又是主人家的嫡长女,围绕着她说话自然最为合适。
阎氏微微含笑,温和地回应着众人,却并未给人八面玲珑之感,依旧是一派温和秀致。
“今日嗣濮王妃怎么不曾过来?”
有位贵妇忽然问道,“这些时日,她像是不常参加宴饮,可是……可是有好消息了?”
长安城中哪位贵妇不知道,嗣濮王与王妃成婚将近十载,一直一无所出?这位问话的,显而易见是从外地而来,并不知濮王家的忌讳。
临川公主每每听见这种话,都会明显变脸色,濮王妃又如何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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