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听到这些传闻时,第一反应却并不是与有荣焉,亦不是惋惜慨叹,而是觉得——他那位祖父瞧着眼前这“面团团”
似的儿子,如何能一脸溺爱得起来?
虽说大唐的风尚便是人人皆“肥壮可爱”
,但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远远不可能符合人们的审美观念了罢。
自家阿爷莫说骑马射猎了,光是走两步便气喘吁吁,连步舆与檐子都是特制加宽加固的,更须得五名以上身强力壮的侍卫方能抬得起来。
幸而濮王殿下并不知儿子正在腹诽自己,否则恐怕立即便会厉声训斥他,而后毫不留恋地挥袖而去。
他有些艰难地在宽敞的胡床上坐下来,严肃地望着病榻上的少年郎,眯缝着细细的双眼,轻咳一声:“你在病中还惦记着我,也算是有心了。
风寒可好些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位称职的父亲,根本不懂得如何与这个从小便长在身边的幼子相处。
平日里他便只顾着自己作文作赋,很少理会儿子,更别提教诲或是监督他进学了。
若不是王妃阎氏在他跟前数度提起幼子病中还记得尽孝心,他恐怕也不会来这么一遭。
“已经好多了,烦劳阿爷与母亲惦记,孩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李徽勉强坐了起来,垂首回道,“这两天阴雨绵绵,阿爷打算何时动身?”
这场雨眼见着不可能停了,他们回京的行程当然也不可能因一场雨而停滞。
“我看你确实好了不少,明日就启程。”
李泰道,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说来,你在馆驿中出世,自幼生长在郧乡县,从未到过长安。
待到了长安,进了太极宫,见过了你祖父祖母,便觉得此次行程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正好,他们也从未见过你,你陪在祖母跟前侍疾,好好尽一尽孝心。”
显然,濮王殿下如今正满心惦记着长安,连做梦都想回到长安去,根本不可能听他分说什么前路艰险。
李徽只得颔首答应,又问:“可能见到阿兄?”
他的兄长李欣是庶长子,亦是皇室庶长孙。
因是头一个孙儿,他从小在太极宫中长大,颇得祖父祖母的宠爱,与那位叔父年纪相近,亦是颇有几分情谊。
当年的魏王如今的濮王夺嫡失败后,黯然被贬出京,他却依旧留在长安替父尽孝。
当然,祖父尚在时确实是尽孝的孙儿,叔父登基之时却如同质子了。
李泰仿佛这才想起十余年不见的长子,双颊上的肉微微一抖:“当然能见着。
你们兄弟两个从未见过面,也该好好相处。”
说罢,他似乎忆起了什么,猛然站了起来,含糊着道:“好好养病,莫忘了练一练字,你也只有那手隶书能稍微瞧得过去。”
李徽不知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有何处触动了他,就见他又颤巍巍地“滚”
将出去,便叹了口气,随口吩咐道:“将笔墨纸砚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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