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卿见我默然,一手撑着下巴,丝毫不害臊般,仔细将我瞅了又瞅,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唇边笑意始终不散。
“真好。”
他瞅着我半晌,终于道出了这么句结论。
“别总这么看我,怪尴尬的。”
“这个世上总算有那么一个在意我的人。”
他若无其事且真心实意的微笑着,丝毫没觉得说出来的,是怎样一句叫人心酸的话语,“谷雨,我很开心。”
记忆恍惚了那么一瞬。
我倏尔想起前世听到他身死消息的境况,那是一纸下达的御令,说跟随三殿下的天师身亡,天镜宫对外召集可以取代他位置的人。
我那时并不知道三殿下就是我的哥哥宁笙,也不知道跟随三殿下的天师就是季云卿,只是心中记挂着他,便寻了张榜的衙役来问,“做天师的,难道还会有危险吗?他们不是很厉害吗?”
那衙役是我爹手下的人,对我自然知无不言,可他也不清楚天镜宫的事,就胡乱道:“大概是唯独他不厉害吧,不然天镜宫的大人那么多,怎生偏偏死了他。”
我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吧,我家的邻居季云卿,就是去上京做天师大人去了,他就很厉害。”
衙役想了想说他没去过我家,复拧眉深思了一会儿,说:“听说这回身亡的天师也姓季,天师的名字却不是咱们能知道的了。”
我是个缺心眼的,走在回来的路上还没能感觉到什么,回到了家,往供奉台上一看,天镜宫七位主天师,就那么一个姓季的。
……
季云卿说得没错,世人只知道供奉的七位主天师中有一个季天师。
而在他身死之后,这个名号也都无关紧要了,人们不在意他因何而死,不在意死的是季张三还是季李四,甚至于随心所欲,仅凭猜测评论身死之人的是非。
若季云卿始终如表现出的感情迟钝也就罢了,偏生他早就看透了这一切,不为世人的冷漠而抱怨,却因我的在意而欢喜。
怎生能叫人不心疼呢?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他仿佛对这件事很不确定,便单刀直入的对我询问,“若我惹你不开心了,也不会变吗?”
我一面笑,只觉风沙迷了眼,叫我的眼睛疼得厉害,都将要溢出泪来。
“我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了,所以往后也不会变的。”
庭中有风,吹落了树叶,从枝桠上摇落下来,坠进火里,又就着风飘走。
我忙站起身欲追,生怕那染了火的叶子点燃了旁近的枯木,一回身却见陛下一身戎装未褪,默然站在荒院门口,连目光都凝滞。
见我意外的回眸,微微一怔后,所有的情绪都从那面容上消失不见,独剩了一份温和,朝我浅浅一笑道:“我回来了。”
我感觉有什么背离我的念想,终是越走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小虐,但是莫方
☆、第65章
圣上赐婚的诏令一下,陛下凯旋归京,守城的将领相送时的态度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若丞相势力与三殿下联姻是双方私下促成的,虽说是能稳住朝中的势力,但圣意难测,这种利益关系太过明显的联姻或许会成为圣上的逆鳞,说三殿下结党,反而不妥。
如今却是圣上亲自赐婚,五成的把握变成了□□成,圣上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到了放权的时候了。
三殿下大胜而归,尽获民心,剩下一两成的变数约莫亦能被填上了。
从地位尴尬的皇子,一跃成为几率最大的皇权继承者,守城的将领自然会自省态度,稍作弥补。
对于我来说,最直观的就是屋里头有人送火盆了,回京路上的马车上也备了汤婆子,我捂着捂着,想说司凝雪来这么一下也并非全无好处。
陛下得道了,咱们这些鸡犬也升天了,往后的日子只能越来越好罢。
等陛下登了帝位,一切落定,我就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
京中局势仍有变数,陛下赶回京的路途也几乎没有停留,马车停到王府前时已经到了后半夜,我蜷在马车的软垫上睡得迷迷糊糊,又见没人唤我,不大确信是否到了,一时并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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