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敏锐地扫视着我弟弟的脸,以及他身后的军队。
我弟弟偏着身子坐在马上,微微扬起头,银质面具上雕刻着精美而繁复的纹样,风卷起的沙砾啪啪地打在他的面具上。
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带着一些属于年轻君王的漫不经心的傲慢,然而我却明白那个姿势不过是因为他太疲累所以无力坐直。
我甚至能够想见他那双面具之后的淡蓝色眼眸,或许也已经露出了不可掩饰的疲惫之色吧。
毕竟这样的长途奔袭不眠不休,即使对一个健康的骑士而言都是高难度的任务,更不要说是对我弟弟这样一个已经被麻风侵蚀了大半身体的病人。
撒拉丁大概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十足的道义制高点,因此他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洪亮。
虽然他说出来的词句甚是客气,但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那样一抹不容拒绝的强硬。
“请阁下班师回朝,此事由我处理。”
我看见弟弟的头微微垂下来,似乎连扬起头直视撒拉丁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沉稳而镇静,带着一丝惯有的低哑。
“请阁下撤回大马士革,免伤和气。”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也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我想,我的弟弟,虽然已经病弱到了这样一步,却仍然丝毫无愧为一位真正的君主。
我虽有时质疑他的健康能否让他时时刻刻都清醒视事,虽然有时我们之间的隔膜是那样清晰而深刻,但这一刻,我真心地希望他不要倒下来,因为耶路撒冷所需要的,正是他这样的君主。
我看到弟弟的马颠踬了一两步,而他显然是已经无力于控制座下的马匹,因此他也跟着马儿的脚步摇晃了几下。
他的头似乎比方才垂得更低了一些,我担心他在说完这些话之前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不过弟弟显然具有更加强大的意志力。
他的声音甚至都没有多少改变。
假如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的话,那么我想单凭他的声音,大概不会有多少人听得出来吧。
“雷纳德会受到惩处,我保证。”
不过阿拉伯的战神撒拉丁岂是这样好愚弄的。
尤其是当我弟弟的外形已经很明显地显示出了他的虚弱无力。
和强壮如山的撒拉丁比起来,我弟弟清瘦病弱的身躯病骨支离,看上去几乎令人心碎。
撒拉丁没有回答,继续沉默着。
我的弟弟又加上了一句。
连我都奇怪在这种不论什么方面——甚至是君主的健康状况——都处于劣势的情形下,我的弟弟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巨大的勇气说出这样不卑不亢又隐含威胁的话。
“撤兵,否则你我将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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