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愁着,要怎样才可以知道她的名字呢?心里也就猜着她的名字,无非是什么贞,什么淑;现在都不是,却是这样一个文诌诌的字面,这叫人那里猜得出?这可好了,和她已经通过话了,也知道她的名字了。
这话可又说回来了,看人家那种大大方方的样子,正是交朋友就交朋友,那要什么紧,完全是一种不在乎的神气,我这样想入非非的,这算一种什么意思?真个癞虾螟想吃天鹅肉,天下真有这种人不成?他在看到名片之后,顷刻之间,那意思却在肚里,连打了九个转身。
因为他心里如此沉沉地想,那双眼睛望了那张名片,也就只是望着,一动也不动。
令仪小姐在他对面坐着,也都看到肚里去,看了他只微微的笑,心想:不要看这孩子外表老实,也是肚子里用功的;要不然,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他就触了电一样,那倒为着什么呢?想到这种地方,那笑意就更深了。
计春偶然一抬头,恰好与今仪四目相射,见她那黑溜溜的眼睛,正好朝着人一转,计春以为人家看破了他的心事,吓得满脸通红,一手拿了杯子,一手拿了茶壶,就向杯子里斟了去。
可是他拿的不是茶杯,乃是喝汽水的玻璃杯子。
那玻璃杯子里面,还有大半杯汽水,谁也不曾喝,糊里糊涂的,自己却向这里面倒了下去。
他原是不曾加以注意,偶然一回头,才看到自己是向汽水里加热茶,这就不由得自吃一惊,那有这样的喝法。
这不是说乡下孩子,太没有见过事吗?他连忙将壶和杯子,一齐向桌上放下时,对面的孔令仪小姐,已细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料着人家在省城里读书,不能是汽水要喝凉的都不会知道,这分明是他想事情想出了神,所以弄错了。
因之她只当没有看见这件事,手里拿了茶杯子,昂了头四处观看。
计春心想这倒谢天谢地,没有在人家面前发觉出来,自己也不再加考量,端起那玻璃杯子,不分冷热,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来,又偷看令仪一下,见她并没有什么感觉,这才放了心。
自己随即微微咳嗽了两声,来遮掩他那不自然的态度。
这桌子除放了冷热饮料而外,还有几只干果碟子;令仪见他父子二人,并不曾伸手,就抓了一把瓜子,又把饼干块子,送到这边桌子角上来二笑道:"
别枯坐着,随便吃一点。”
本来世良父子,都觉的很窘,在人家一处相盘桓,怎好泥菩萨一般,一句话也不说呢?不说话也罢了,怎好一点动作没有呢?这倒好了,人家将瓜子敬了过来,借着嗑瓜子的工作,可以聊以解嘲了。
于是父子二人,就不约而同的,一粒一粒,钳着瓜子向嘴里嗑。
这虽不至干枯坐在这里,但是彼此画面相对,依然是没有话说。
令仪也有些感到无聊了,便想着话来问道:"
周老先生!
你们府上,有几个人在外念书?”
世良笑道:"
哟!
小姐!
还禁得住有几个念书的啦?只是这一个念书的,我已经累的不得了呢。”
令仪也伸手在桌上,抓了几粒瓜子嗑着,顿了一顿,然后向世良道:"
你还有几位小先生呢?”
世良指了计春道:"
我就是这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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