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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开答道:“施淳已收押于监牢之中。”
杞昭朝少年侧脸看去,微一蹙眉问道:“没闹?”
秦开摇头道:“刚押入牢里还吵着嚷着要面见陛下,这会儿怕是想明白了,只对墙默坐,不时吁长叹短一番。”
“吁长叹短便是心怀愤懑,还没想明白。”
不再板出一脸令人凛然的严肃神色,杞昭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施淳有经国之略、济世之才,朕用得上他。
若他能识大体,早晚这左相的位置便是他的;可若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匕首还是鸩酒,就让他二者择其一罢。”
“微臣……微臣有一事不明……”
少年天子的冷淡大异往常,莫名令从小相伴他长大的秦开感到陌生与畏惧。
他嗫嚅着凝目看他一晌,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讲。”
“为何佋王逃脱了,陛下倒不恼怒?”
“朕自幼深受萧贵妃的恩待,早已视她为亲生母亲。
她为父皇殉葬前曾央求朕能留佋王一条生路。
而今杞晗怀揣异心投奔川蜀,已抵得上一死恕罪。”
杞昭面色平静,仍以淡然的口吻说着,“今日放他去了,也算朕仁至义尽,不曾对九泉之下的贵妃食言。”
“可陛下为何又说,温子衿断不能赦……须知她可是温商尧——”
秦开适时住了嘴,因为直到听见这三个字,那张自始至终喜怒不兴的少年脸庞才幡然变色,仿佛平地风起,青鸾直上,将所有的凄伤哀痛都卷上了他的眉间。
“正因为是他的女儿,才不能赦。”
少年眼睫低压,倾身向怀中的男子靠近,“身为臣子,温子衿勾结藩王,窥视神器,忤逆不忠;身为人女,她不知体恤自己的父亲,动辄仗着血脉亲情以死相逼。
难道不知每一回她的有恃无恐,绝不亚于在她父亲的心口剜下一刀?”
他的嘴唇以掠拂丘垄、深壑与峭岭的态势,温柔而连绵地划过他的眉骨、眼眶与鼻梁,最终停在了他的唇上。
以舌尖轻轻抵开两片薄薄抿着的唇,捎给他一丝甘甜津液的同时,含糊说道,“……如此不忠亦不孝之人,留于世间……又有何用?”
虽早有所疑少年天子当日口中的“心爱之人”
正是温商尧,可当真见了两个男子这般亲昵缠绵的模样,仍教其似针扎脊骨般难安与难受。
咽了咽口中馋沫,秦开不自然地别过眼眸道:“皇上,温……敢问国公的病情如何?”
“方才喝了药,还未醒。
虽说下毒之人未免被人察觉而用毒极微,却也因日积月累,一时半会儿难以除尽。”
杞昭重又坐正,手指往复撩摸着温商尧白尽的鬓发与瘦削的面颊,忽又冷笑了一声,“当初他们兄弟二人一权倾朝野、一手握重兵,举朝文武争而颂之,一声声‘国公’唤得好不亲昵!
而今见他们兄弟反目、温羽徵率军而去,这些人便一个个倒戈相向进言弹劾,再不见他为江山社稷熬干的心血,再不见他为黎民百姓染尽的华发……你说,人心何以险恶至此?”
少年天子声声掷地、字字带力,任秦开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埋脸向下干干站着。
“朕还有一事着你去办。”
少顷缄默,杞昭又道,“与你此行同往的那些人可还靠得住?”
“皇上是问郭琼他们?”
秦开将头点得如同蒜捣,拍胸道,“臣再三叮嘱吩咐,旁人问及只说温子衿死于乱战之中、浚王属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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