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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之前,韦副相已登门造访。
他告诉我,边关探子来报,察可古正在积极筹粮调兵准备南侵,大周恐有兵戈之虞。”
移入内室,那常浮于唇边的薄薄笑意业已收敛殆尽,温商尧凝眉对视弟弟的眼睛,问道,“你身为三军统率,竟一无所知?”
两张略有相似的俊美面孔一样晦暗不清,神色持重。
温羽徵视线低埋,竭力避开兄长的眼眸,仅以沉默与之对峙。
睿宗皇帝天性仁善,当年他将十八郡的土地借与羌人开垦,免其受野无所掠的饥荒之苦,怕是不曾料到日后竟成大周祸患。
陇右之地,数十年来羌汉混杂,多以结为姻亲。
纵然近些年国力日盛,若真与漠北捉襟厮杀,亦免不了杀戮汉家百姓,激起朝野巨变。
“陇右之地的三十六郡,一半为察可古霸占不还,另一半则由萧坚重兵把持。
萧坚乃萧贵妃的胞兄,杞晗的舅父,”
稍事停顿,温商尧又问,“这些你也不知道?”
又是良久不语,温羽徵才慢慢开口,“弟弟还是那句话,何处大哥剑锋所指,弟弟便率师前往何处,攻敌破阵至死方休!
不过为此一人讨个人情,对大哥而言,也只是颌首之劳——”
“择日便由陛下昭告天下——佋王杞晗自幼体弱,自染衣剃发即日涕夜泪,不倦为百姓诵经祈福。
终受不住茹藻饮水的素斋清苦,已于三日之前薨于苦境寺中……至于辨音……”
轻咳数声,温商尧微微叹息道,“就随你了。”
“只是……”
温羽徵眼眸微瞋,俄而才反应道,“只是这样?”
温商尧蹙起眉目,语声湛冽,一字一顿,“你还想怎样?”
“好,羽徵便再信大哥一回!
可若大哥不守诺言,伤及杞晗……”
温羽徵突又敛起剑眉,一双桃花眼眸溅出寒戾精光,狠狠出声,“休怪羽徵挥师倒戈,以杞昭的人头与大周千万百姓的性命陪葬——”
话音甫落,他即感颊上被重重打下一个巴掌——根本未见那迅如疾电的动作,也根本未感那人收去半分掌力。
唇角渗出鲜血,温羽徵捂着肿红火辣的半边脸颊,死死瞪大眼睛,愕然望向自己的兄长。
不逊纲纪,不畏神明,与歌妓娈童同眠,当朝颐指文武百官,温大将军向来挑挞任性,我行我素,却何时挨过这样一记打?
同样的愕然与悲伤也现于烛火下那张苍白更甚的面孔。
一日策马千里的疲倦也未及此刻心力交瘁的万一,这一巴掌仿似耗尽了这个男人的全部心力,他似一爿失去根基的宫墙,倒塌般跌坐于椅子上。
仰头后靠,阖起眼眸,他朝自己的弟弟挥了挥手,“出去。”
或许唯有在河之漘的绵绵葛藟可解,骨血至亲的兄弟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诗云: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弟弟在此指天为誓,言出必践!
大哥……切莫相逼!”
以袖口一擦嘴角血迹,温羽徵咬了咬牙,终是掉头而去。
复又踏入中堂,那个貌若桃花的少年僧人正悠然独坐。
他将白玉茶盏捧至唇边,嘴唇轻撅往里小口吹气,似要吹开茶液上漂浮的花瓣。
温羽徵面无表情地问,“阮辰嗣呢?”
“阮大人先行去了。”
杞晗稍一抬脸,平静投予对方轻浅一笑,又要低头饮茶——岂知却被对方一把拽起顶入壁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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