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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坐上谈判桌。
秘书忙碌的在布置,工程师也一应到齐,等着国外的客户。
还是之前的印度客户,显然是因为满意之前冰箱的电机,这次赶着来定制同一系列的空调电机。
靳知远皱着眉头看了看客户的报价,轻轻用笔划了划,推给一边坐着的吴宸。
而此时秘书匆匆在吴宸耳边报了成本数字。
如果按照客户的报价,那么所能赚取的利润不过几厘,除非能极大批量的生产,否则实在没必要继续下去。
他扫一眼靳知远的笔迹,简单的几个字:太低。
印度人精明得如同千年老狐,似乎看出了谈判的僵局,耸耸肩,连声说要休息一下。
靳知远低声对吴宸说:“你抬价,他最多再坚持一会,一定同意。”
“这么肯定?”
吴宸还是有些怀疑。
靳知远的声音十分笃定:“我把客户带来和你们厂家当面谈,本就是表明着了我们这边不收差价,他不会不清楚这点。”
吴宸简单的笑了笑:“靳知远,以前我老是说我爸,一大半的钱都给外贸公司赚去了,这样看来并不是。”
靳知远看了一眼低头啜饮咖啡的客户,眼中滑过笑意:“我可不是奸商。”
真的如他所说,几次僵持过后,客户主动提出加价,最后的价格皆大欢喜,利润空间很高,而后续合作应该也能顺利进行。
会议室里最后只剩了他和靳知远,微微有袅然的烟草点起,吴宸一脸疲倦:“你为什么要帮我?”
透过男人指间的薄烟,吴宸见到他倦漠而怔忡的神色。
他的回答很不搭界:“从研究所辞职了,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辞职后第一次有人这样当面问他,他目光有些耀眼,像是发现了商机,也有了几分商人的精明,答的坦然:“那倒没什么,辞职也好。
淡水水产养殖方面,我一直有想法,想搞一个投资项目。”
而靳知远亦从轻薄的烟雾中慢慢抬头,安然的对他说:“吴宸,你知道我羡慕你什么吗?你还有一个爸爸,不管怎样,你做的成绩,他总会看到。”
会议室的空调嗡嗡作响,烟草味道更加呛人,靳知远回过神来,掐灭了手中的一点星红,站了起来:“说不上帮忙,只不过有时候觉得有些经历相似罢了。”
悠悠有些匆忙的打断他:“你爸爸没事就好了。”
吴宸噗哧一声笑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说起他?”
她想问,可是偏偏觉得心虚。
“因为我知道了,你忘不了的人是他。”
吴宸笑了笑:“人人盼着你回宁远,施老师。”
她的脸颊立刻变得洇红,有些坐不住了。
她叹口气,说得有些艰难:“吴宸,你不觉得,我和他,如今不大可能了么?”
不止吴宸,只怕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过往,如今又因为靳知远母亲的事,她有时候望向未来,总觉得面对的是无底的深渊,墨沉沉的看不到尽头。
吴宸看到她小女孩一般的表情,心绪很复杂。
他想安慰她什么,可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靳知远,而自己和他一样,放下了很多东西,又扛起了很多东西,希望给所有人看到坚毅如岩石的眼神和背影。
良久,才说:“吃饱了?走吧。”
出门的刹那,初春的凛冽扑面而来。
可是这不是全部,很快的,街边那些残雪会全部化去,一点点的渗进泥土中。
然后那些褐色的土层里,会缓缓的钻出嫩绿的青草,最后牵起一个繁热的盛夏。
他终于知道,在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世界上还有一件事情能抚慰人心,那就是重新开始之后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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