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这一天起走入了他的生命。
他神情冷淡,步履懒散。
明明不爱搭理人,却总是被人围着。
打起架来狠极了,却有种莫名的漂亮利落。
谁也伤不了他半分,可他的身上永远有伤痕。
不写作业,来了就把年晓米的本子翻出来,理直气壮地随手抄一抄。
上课睡觉,考试却从来没有挂过。
少年总是懒懒地趴在桌子上。
年晓米忍住不回头看他,看得久了,男孩子会像猫一样突然睁眼,目光直直落在年晓米眼睛里。
还没等年晓米怎样,他又眯了眯眼,好像嫌弃光线太亮了似的,把眼睛闭上了。
夏季的阳光让扎来诺尔的水面晃得人睁不开眼时,少年的马背上有了个红头发的姑娘。
有人看见他们在捕鱼人的小屋后头,他们说,那个姑娘的身子白得像扎来诺尔水面上跳跃的华子鱼。
流言遍布到扎兰家家户户的篱笆缝里。
红头发的姑娘不见了,已经有了成年人轮廓的少年跪在地上,马鞭落到哪里,那麦色的肌肤就长出血红的藤条来。
藤条的花朵开在黑色的土地上,晃得人眼睛发痛。
疲惫的中年人拖着染血的马鞭离开。
年晓米从柴草堆后面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少年回头看他,他满头满脸的土和血,漂亮的样子半分都看不见了,只有目光还是那么锐利明亮。
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年晓米把手里的牛肉卷饼和军用水壶递过去。
年轻的父亲一言不发,他怀里小小的婴孩不哭不闹,乖乖地喝着水壶里的羊奶。
春末的扎兰是一片紫色的海,漫山遍野的杜鹃从哈拉苏的松林蔓延到扎兰诺尔的浪花边。
草原上的风吹得人脸上疼,年晓米拼命抹脸,可不论怎么擦,脸上总是湿漉漉的一片。
他什么都没说,大口吃卷饼的人什么都没问,他们一起坐在五月的杜鹃花海里,四野的热闹都是空寂,只有呼伦贝尔的风永不止息。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少年变成了青年,他破旧的棉袄变成了整洁得体的皮夹克,他依然每次都要被父亲差点用门拍扁鼻子。
但这都没关系。
全扎兰都知道这是个有能耐的人。
媒人磨平了那座崭新的圆顶院落的门槛。
她们口中的姑娘不介意他是个年轻的父亲。
他翻看那些相片许久,挑出了其中的一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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