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进士觐见,殿上明志,再由皇帝亲授官职,以表重视。
进士授官名录正在王焕手中,交由孙福禄呈送皇帝。
赵令僖先一步将名录截下,翻开念道:“一甲状元张湍封——”
她眉尾轻佻,竖着册子遮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笑盈盈望着张湍问:“你猜给你封的什么官儿?”
她眨眨眼睛,刹那间,清泉水光落在她眼中,催开绚烂的花。
她像是旷野上乘着徐徐微风的蝴蝶,身披绮丽朝霞,振翅闯入穿越风雪而来的疲惫旅人眼帘。
澄净烂漫,绽放蓬勃生机。
张湍回看一眼,垂眸蹙眉。
一旁孙福禄瞧见王焕递来眼色,随即笑呵呵向赵令僖道:“公主,说早啦。
依着规矩,当由皇上三问,进士明志,而后才是殿上授官。”
“明志?怎么明志?”
赵令僖回头看他,好奇地问。
皇帝抬抬手吩咐说:“王焕,你给她解释解释。”
王焕应下,慢吞吞道:“依祖制,进士殿上授官前当有三问。
问公、问政、问身。
即如何理公私,如何谋政事,如何修己身。”
“无趣。”
赵令僖怏怏不悦,合上册子丢到孙福禄怀中。
眼见着她心生不满,皇帝又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确实无趣。
三年一问,一问就是百十来人,朕问都问烦了。”
赵令僖眼睛一亮,猛地转身面向龙椅。
裙袖翻飞,扫过张湍衣摆。
张湍眉头紧锁,只听她兴冲冲道:“不如由儿代父皇来问。”
“行行行,都依你,你来问。”
得了许,赵令僖眉开眼笑,小步飘到张湍身后,又突然探身向前,声调悠扬:“张湍,听好了,我要问的是——我。”
问过之后,她欢欣鼓舞等着回答,踮起脚向前踱步,一步一顿。
三五步后,见仍无回音,她足跟落下,疑惑回头望去。
皇帝催道:“张湍,怎么还不作答?”
“回皇上。”
张湍回话,“凡‘我’者,皆当以君子立身。
不学礼,无以立。
约之以礼,方为君子。
礼义之始,在于正衣冠,衣冠不整,是不知礼也。
天下有道,礼乐自天子出,君子从之。
王公无礼,君子何从?君子无礼,何以立身?无以立身,何以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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