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辩出些什么真凭实据出来,可不是坐实了的事?这会不过是闲言闲语,回头坐实了,人家去报官,吃亏的是谁?”
一时说得白凤哑口无言,冷笑两声,牵着被子倒下去,“我可不敢要姑娘去替我出这个头。
姑娘只在自家人面前充厉害罢了。
我倒要看看,往后在这里给人欺负,谁还来为姑娘说话!”
月贞本来也不指望他们,并没谁可指望的。
她逞强地把眼泪一揩,将灯吹灭了,也跟睡下去。
然而黑暗里,有些软弱的思绪控制不住地跑出来。
她的背微微贴着白凤的背,却觉得无依无靠,说是要靠自己,都是逞能的话,她自己不过就是只断了线的风筝,怎能与风抗衡?
窗外静落秋雨,薄衾裹在身上,怎么也是冰冰凉凉的。
俗话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日子虽然不至于冰冻,却是浸在井水里,五脏六腑渐渐冷透了。
次日新凉,满阶梧桐,路上湿漉漉的,踩上去苔痕滑脚。
月贞吩咐小厮往章家去递话,叫她哥哥下晌来接白凤回去。
午饭后永善至家,月贞又叫人套车马送他们。
白凤仍与月贞怄气,一行弯在床前打点东西,一行哼道:“不敢劳驾,我们自家走路回去的好,省得又说我们白占了这里什么便宜。”
下人们都在外头,屋里只得兄嫂妹子三人。
永善坐在榻上,知道始末,脸色也有不好,淡横了月贞一眼,“你嫂子到你家来原是来帮衬的,你不说谢她,反听信底下那些碎嘴的话怨她,什么道理。”
月贞在对榻也瞥他一眼,因为心里打定主意不要哭,所以嗓子只好放得又冷又硬,“你问我道理,我倒要问问你。
怎么人家不传芸二奶奶娘家嫂子的闲话,单传我娘家嫂子的闲话,你们自己扪心自问!
当时太太请嫂子帮忙照看,我就推过,是嫂子非要应承,应承了,又闹出这些闲话,你们还好意思来问我要道理!”
永善为遮掩亏心,一拳头敲在炕桌上,“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们家忙得这样,你嫂子顾念亲戚情分帮忙,难道还帮错了?今日我才晓得什么叫白眼狼,当初要不是我们费心为你打算,你能嫁到这里来享福?如今倒好,你做了阔奶奶了,扭脸就不认咱们这些穷亲戚!”
月贞怄极了,又是笑又是摇头,“什么话都叫你们说尽了。
你们摸摸良心,嫁我到这里真是为我?”
白凤回身道:“不为姑娘,难道是为我们,我们得了什么好处,姑娘今日倒是清清爽爽地算清楚账。”
这账要是算起来就琐碎了,当初李家的聘礼,后头的回门礼,零零散散也有几百银子。
但要说出来,他们只怕又要算月贞在家二十年的吃喝。
父母兄弟之间,本身就是笔糊涂账。
恰是沉默的当口,听见廊下珠嫂子招呼惠歌进来。
永善是男客,不好多留,只匆匆作了个揖便错身避到外间去等候。
里头姑嫂两个不好当着人争吵,早换了副颜色。
惠歌将二人望望,笑着走到榻上来,“听说凤嫂子要回家去,我母亲在前头招呼府衙里几位大人的夫人,抽不开身,特意叫我来送送。”
说话招来两个婆子,将几个锦盒一一揭开给白凤瞧,“听说老太太身子不好,我母亲让装了些人参,燕窝,阿胶回去给老太太调理。
另有五匹料子,带回去给小孩子裁几身衣裳穿。”
又亲自拿出两锭红字包的银锭子塞在白凤手里,“眼看中秋,给孩子们的礼,凤嫂子千万收好。”
白凤暗里掂掂,一锭大约十两,乐得她眉开眼笑,托着惠歌的手直拍着,“太太姑娘真是客气。
我在你们家没帮上什么忙不说,还叫你们破费,哪里过意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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