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望厅有些时候不大像是仙家长老们议事的地方,偶尔人一多,就吵闹得仿佛市场。
明尘眼瞎,耳朵循着声音,总不会走错。
不会走偏去了偏厅,也不至于跑去茶室,走得很坚定,好像眼睛还在似的。
只是许久没戴义眼,她总蒙着双眼,似乎再也不隐藏自己是个瞎子这件事了,系在脑后的长长的发带垂落,贴在一身黑衣上,显得格外显眼。
她进来的时候,众人不吵闹了,齐齐地把眼珠子抛过来。
进来的黑衣尊者一无所觉,循着经验,找到地方站定了,对着身前行礼:“见过各位长老,弟子明尘。”
定平让过了她身前的位置,留给虚空一片,看了看其他在场的长老,抬手招来明光,明光引明尘坐下:“明尘师姐。”
明尘垂首:“小师弟。”
明光羞赧一笑,退去,留下众人,该记录的记录,该避让的避让,一时间亘望厅内人来人往,直到安静下来,定平道:“先前长老们接到你传回的信,就熊爪城一事,你详细说说。”
略去程锦朝的部分,明尘回忆一番。
程锦朝按着狼崽在河边梳毛。
狼崽脏兮兮一团,没什么精神,但仍然摇摇摆摆,抢吃的时候是第一名。
她非要左右开弓拉着狼崽洗了一番,看洗完之后狼崽就成了一团抹布,在地上晾着,又捞起来用衣襟擦干,用衣裳裹着抱在怀中。
被她抱着的时候,狼崽还算安分,程锦朝虽然还是会想为什么狼崽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信赖她,却也平静地接受了结果。
等狼崽的毛干了,她就放下,自己对着铁人练剑,心无旁骛地专心眼前的事。
练剑,变强,站成一树碑,挺拔且静默。
一只狐狸,以什么方式成长?程锦朝逐渐追寻自己的答案,妖,生来吞天的本能,人,被教化向善的约束,是两双在吵架的手塑造她,她逐渐平静,选择居中走出一条道来,再不去多想。
练罢剑,汗湿衣衫,脱去外衣,解开中衣,坐在水边,又担心客人会来拜访明尘,看见她吓到,于是默默顺着水流往山那边走。
躲过一块石头,敞着衣衫,露出一线胸脯,她曾被要求在洞府中,无人时维持人形,于是很不方便地用手捧水,拉下肩头衣裳,泼了自己一身。
若是狐狸,只需要扭过脑袋舔毛就好了。
她幽幽地想着,却还是沉默地以人的身体浸入水中,趴在岸边,拢着湿淋淋的长发发了会儿呆。
明尘就回来了。
回来得很快,程锦朝从河里起身,拿衣服时忽然瞧见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小虫爬上袖口。
那黑色小虫伸着触须摸摸索索,忽然,另一只小虫也过来,触须晃动。
程锦朝抬手晃了晃,没有赶走虫子,反而使得后来的虫子惊了惊,飞到先前的黑虫身边,触须碰了碰。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黑色的虫子身体逐渐重叠,触须交缠,抱作一团,顺着衣裳滚落在草叶中,渐渐看不到了。
明尘的声音传了过来:“狐狸。”
她急忙从河中湿淋淋地出来,用衣裳挡着身体:“尊者——”
明尘提着竹杖,原来是已经在石头那头,面色平静,听见水声也没什么表情,只转述了在亘望厅的事,告诉她原来在望月城也是一样的,望月城有一处巨大禁制,然而地底却由群狼把守,那蛙妖不在,而望月城的禁制却是已经被打开了,众弟子不敢触碰那浓郁的根源之恶,却知道那恶正在消散,打算消散得差不多,就下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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