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郑芷多想,熊熊浅浅倾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他迈上石阶,到朱红木门前,敲了两下门。
过了好半晌,里头才慢慢悠悠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谁人啊?”
待听见熊熊浑厚低沉的应声,里头脚步快起来,不一会儿大门拉开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佝偻着背、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口:“老爷,您回来了。”
熊熊无奈摇头,他说过几回了,叫他熊熊便是,可这老头儿不肯,回回老爷、老爷的叫。
他微微弯腰,凑老头儿近些,笑道:“回来瞅瞅,您和阿婆咋样了?银钱可够使?”
老头儿连连点头:“够呢够呢。”
“不够您可同我说。”
“哎哎好。”
熊熊将郑芷轻轻放到地上,瞧着老头儿道:“阿伯,我快成亲了,这是我夫郎郑芷,以后就是这院儿的当家人,你们认认脸,别到时候不认得。”
老头儿起先一愣,马上笑起来,脸上起一层褶子:“二爷好,路上辛苦了吧,我叫老婆子沏茶来。”
郑芷脸色羞的可红,他一个农家哥儿,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头紧张:“阿伯,您叫我芷哥儿就是了。”
“可不行呦,坏了规矩。”
不待郑芷多想,熊熊又将他抱了起来:“说了他也不听,遂他叫吧。”
郑芷乖巧的点点头,埋着小脸儿在熊熊宽厚的肩膀,闷闷道:“你也没说是这大一片房呀,那地契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熊熊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小屁股:“也没花多少银钱,我买的时候可便宜。”
熊熊这话儿不假,他买下这块地皮时,这地界还是片荒地,别说商街,连拉货的贩子都不往这来。
那是可久以前的事儿了——
熊熊这头黑熊,在峪途山林子里住了不知道多少年,机缘巧合下变作了人。
刚变作人那会儿,熊熊啥也不懂,也没啥欢喜的事儿,就是嘴馋,爱吃些甜。
它鼻子好使,老闻见山下若有似无食物的香,盘旋着往山坡上吹,它忍了好几日,实在按捺不住,顺着香气一路下山去,瞧见软乎乎、甜丝丝的糖糕便走不动路。
他这高大一个壮汉子,披头散发的,又衣不蔽体,村人见了都害怕,还是个老农户给他做了饭食,教他用兽皮子换银钱、买吃食。
兽皮子好说,峪途山漫山遍野的野兽,它那个凶悍的虎兄弟,猎兽吃肉,从不要皮子。
起初,熊熊拿的皮子不多好,都是堆在洞穴口陈旧的老皮子,又干又硬,裂口也大。
后来卖得多了,寻出些门道,才卖出好价。
熊熊一头孤独熊,除了买几兜子糕饼,下几回酒馆、胡吃海塞,没其它用钱的地方,银锭子、铜板子随处扔,撒得洞穴满地。
渊啸闲着无聊的时候,还拿圆溜溜的锭子当弹珠玩儿,砸在地上咕噜噜的乱滚。
皮子卖得多了,熊熊和那皮货商越来越熟,也多起了其它往来。
皮货商生意做大,组了个走商的车队,问熊熊要不要入伙儿。
这走商队不算大,一年小几趟,估摸着赚不到什么大钱,但能从西域带回好些香瓜蜜果、甜饼浆糖,熊熊想着,反正银子没啥大用,便跟着投了。
头两年确也没什么水花,谁知道后几年秋冬大寒,皮子价钱水涨船高,熊熊小赚了一笔。
再就是跟着皮货商又入了伙儿,玉石行当、绸缎铺面、就连樊悦楼也投了些。
他投得银钱不多,人也低调、不爱露头,鸿商富贾的场面从不参与,知道他是东家的少之又少。
熊熊一头熊乐得自在,银钱多起来后,便想在镇上买处小院,最好远一点、偏一点、人少一点,也省得他喝醉酒还得往峪途山林子跑。
那会儿这面地还荒着,地皮价贱,熊熊干脆买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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