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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耽误了这一壶好茶,急匆匆地拎起开水壶要往里倒水,敏若无奈中透着些微的嫌弃,点了点他另一只手上烤茶的砂壶,“你将这壶先往几上撂下不成吗?再把你的爪子烫了,可不要借故躲避功课,不然可真仔细你的爪子。”
法喀悄摸一耸肩,他这段日子都被敏若损惯了,也不恼,冲她嘿嘿咧嘴一笑,就把手中的砂壶撂下,然后往里注水,被敏若压着调教了一段日子,他身上的浮躁气似乎被洗掉了一些,至少往茶壶里注水的时候有些行云流水的从容风雅模样了。
然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这副风雅模样就破了功,敏若看他急切地去斟茶,道:“水还滚着呢,你也不怕烫嘴。
坐下,缓等着,数子去,咱们姐弟再起一盘。”
法喀顿觉眼前一黑,喝茶竟然都救不了他了,蹭过去试图撒娇,“三姐,你看,咱们今天都下了一盘了,这会外头雨这么大,屋里头黑黢黢的,下棋对眼睛也不好,不如咱们俩喝茶说会话?怎么你就拿捏茶叶拿捏得这么准?方才都没瞧,就知道再摇三十下好了?”
“傻小子,闻茶叶味儿啊。”
敏若半阖着眼,嗅着茶香缓了缓神,方才烤茶叶那会,她稍稍一迷瞪,迷迷糊糊地,竟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似的。
梦里头又是前世纷乱的种种,对她而言实在称得上是一场噩梦,醒来嗅到这茶香,倒好像一下就清醒过来了似的——这味儿熟悉的,熟悉到哪怕是在梦里,一闻到她也能瞬间清醒过来。
毕竟前世在茶叶烤得不够或是烤过头了上头吃了多少苦头,挨板子罚跪都是轻的,如今想来只觉恍如隔世。
倒也真算是隔世了,前世今生,可不是隔了一世么。
如今这辈子,她再烤茶,不是为了侍奉人茶水,烤得欠了过了不过自己一皱眉,这傻小子一开始浑然喝不出来,再不必强求上位者喜欢的几分熟成,可以全随自己的口味,试出烤出顺心的熟度。
屋外头一阵风出来,敏若拢了拢身上的线毡,伸手去捏一旁的棋子,半笑不笑地道:“自古来从没听过有雨天下棋下瞎了眼的。
你且油滑吧,我可告诉你,下回先生再说你功课欠了,我可要禀了二姐打你板子的!”
她口中的二姐即今年八月刚刚正位中宫的钮祜禄氏皇后,至于新后的至亲弟妹如今为何龟缩在京郊的一处庄田上,便是敏若在皇后跟前使力讨来的了。
法喀想起两月前那痛彻心扉的一场荆条板子齐上阵,一时只觉屁股一阵剧痛,哀哀嚎了两声,到底这两个月来自觉与敏若感情深厚得不能再深厚了,还凑过去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敏若伸出指尖点了点一旁净白细腻的茶钟,道:“斟茶。”
白皙纤细的指头,指尖是淡淡的粉,腕子瘦伶伶的,显得有些弱质,腕上有三四条细细的翠绿手镯,手腕轻动,镯子叮当作响,煞是好听。
法喀目光移了过去,乖乖给敏若斟了杯茶,自家姐姐朝夕日夜相对,再好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了,他只是颇为郁闷地道:“三姐你这两个月好吃好睡,可怎么就不长肉呢,瞧腕子还是这么细,瘦得竹竿似的。
上回简亲王府那老福晋还说咱们家跟吃不起饭似的。”
敏若忍不住揉揉眉心:这小子多少带点虎。
她只觉着手痒痒想往上糊一把,但再仔细想想这小子也是关心她,就强把这巴掌忍回去了,指尖轻轻敲敲茶钟,热腾腾的水汽蒸得手尖不再干涩,她捧起茶钟刚要开口,忽听外头隐约一阵急匆匆的乱声,她柳眉微拧,法喀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三姐?”
原身对声音属实是敏感了些,尤其她穿过来之后,也不为何,她只觉这身子的听视觉都更敏感了一些。
敏若放下茶碗又按了按眉心,侧脸吩咐道:“瞧瞧外头怎么了。”
像是马蹄声与雨水泥坑飞溅的声音、叩门声混合在一起,她分辨不太清,但这个天气,或许是来避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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