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夜幕深沉,平原之上,崇山之前,一线弯月,如同拉了满弦的弓,指向天南。
念念有些害怕,缩到秦玄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秦玄策的脖子。
秦玄策温柔地拍了拍孩子的后背,而后,环视了众将一眼:“崔少卿现关押于刑部大牢,明日午时问斩,我欲亲自出马,率百十弟兄,趁夜潜回长安救人……”
“大将军不可!”
秦玄策话才说到这里,下面的将领就变了脸色,不顾上下尊卑,强行打断了秦玄策的话,“此举太过凶险,大将军怎可以身涉险,属下愿为大将军效劳。”
一群将领纷纷出声:“属下愿为大将军效劳,请大将军吩咐。”
秦玄策却淡淡地道:“我自己去,可让左武卫大将军钱塘山为我接应,若凭你们几个,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事的。”
“大将军……”
众将还待再劝。
“我意已决,尔等毋须多言。”
大将军向来治军严厉,杀伐果断,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充满了不容违逆的意味,众将不敢多言,只得唯喏喏而已。
秦玄策倏然向前踏了一步,沉声道:“众将听令。”
他一身戎装,手里却抱着一个孩子,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他挺直了身形,下颌微抬,高傲地睨睥四方,又如山岳威仪,充满了铿锵锐利的气势,令人折服。
他将念念高高地举起,指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对着众将,目光威严,声音沉缓而刚硬:“此女名为伽罗,我此生唯有这一点骨血,我此去,若不还,我麾下玄甲军当尊奉此女为主,须侍她如侍我。”
念念惊呆了,她被秦二叔举得那么高,低头看了看底下乌压压的那么一大群人,“嘤”
的一声,害羞地用小爪子捂住了脸,抖了两下。
众将怵然,面露惊骇之色。
秦玄策又向前了一步,气势凛冽逼人,他一字一顿地发话,声若铁石,铿锵凌厉:“尔等,可都听明白了?”
众将不再犹豫,“刷”
的一下,整齐划一地跪下抱拳,轰然应道:“是,谨尊大将军之命。”
玄甲军虽为朝廷兵马,但却是在秦玄策的曾祖父手上建起的军制,秦氏祖孙四代皆为悍将,骁勇善战,治军严谨,身先士卒,历经多年,将玄甲军打造得如同铜壁铁箍一般坚固,麾下将士眼中只有大将军,其后才是朝廷,早已经等同秦氏私部。
此时闻得大将军此言,众将心中慷慨悲愤,又不能违抗,李亦山等人更是出列,以首触地,大声道:“若不还,吾等将誓死追随少主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断不负大将军之命!”
余下众人齐齐应诺,声动如雷鸣:“誓死追随少主人,断不负大将军之命!”
秦玄策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一枚虎符,举给众将士看了看,塞到念念的怀里,又道:“此兵符,为我信物,待武安侯至此,再交由武安侯掌管,少主未长成前,尔等听从武安侯调度,须得尽心尽力,不得有违。”
这已经是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众将士更不敢有什么异议,再次轰然应诺。
阿檀早已经听得呆住了,此时,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住了秦玄策的手臂。
他的身上穿着坚硬的铠甲,触手冰冷,令阿檀的指尖发颤。
“你为什么说这些话?”
她含着眼泪问他,“此去十分凶险吗?会有性命之忧吗?我原本以为,对你来说不难的,可若是……”
“不难。”
秦玄策把念念塞回阿檀的怀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眉目间意气飞扬,带着倨傲而从容的自信,“你的玄策很厉害的,这世间简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住我,方才那番话,不过是我一时闲得无事,随便说说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完,不再耽搁,立即召集了属下精锐好手百余人,跨马而去。
干脆利落,浑然不顾他千里方归、一身风尘尚未拂去。
战马“咴咴”
长鸣,扬起前蹄,随着鸣镝声响,骑兵们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远方残月疏星,夜色寂寥,平原广沃,沉睡着,如同凝固的黑色浓雾,长风呼啸,吹不开层层叠叠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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