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涪顼一路飞奔,几乎是脚不沾地,直闯入夜府大门,夜飞头前儿瞧见,赶紧着迎上来施礼:“参见殿下!”
安阳涪顼将手一摆,直往碧倚楼而去,夜飞心知他是为了何事,一行命人去报于夜天诤知晓,一行跟在安阳涪顼身后,也进了中院。
碧倚楼所在的小院中,一片静默,只听见凉寂的风,吹得竹叶儿碎碎地响,满地枯黄的叶子簌簌乱飞,看上去甚是萧条。
木木地登上楼梯,安阳涪顼撩帘进入房中,但见绮窗半敞,桌上的弦筝已覆上层薄薄的灰尘。
他走过去,取绢巾细细地拭过,伸指拨动两下,听得弦音儿颤鸣,眼里不禁落下两滴泪来。
“太子……”
身后传来声轻唤,安阳涪顼匆匆拭泪,转头看时,却见夜天诤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赶紧躬身施礼,“伯父……”
“你——”
瞧他一脸哀凄的模样,夜天诤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歌儿只是不告而别,他已经伤心成如斯模样,倘若真有一日,到了那等不堪的境地,不知这实心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倒着实让人忧虑。
“是璃歌任性,她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再让她往宫里去瞧你。”
忖了半日,夜天诤只得如此说道,毕竟,他并不愿伤害面前这个禀性温和的男子。
安阳涪顼却只是摇头,心中像有无数的言语,口里却说不出来。
夜天诤想了想,愈发和颜悦色:“要不,你在这里先呆上几日?”
这倒合了安阳涪顼的心意,抬起微微泛红的眸子,他看了面前这慈蔼男子一眼,哽咽着又唤了声:“伯父……”
“唉——”
夜天诤叹息,他如何不晓他的心事?可是儿女情事,纵使是他,也作不了夜璃歌的主,更何况,安阳涪顼心虽实,却到底弱了些,并非可依托终身的良主。
作为父亲的他,也只能暗暗抱愧了。
夜天诤走了,临出院落时吩咐夜飞等人只远远地照看着,绝不可近前打扰。
屋子里安寂下来,只偶尔几许风掠过,撩得窗前悬垂的珍珠帘儿吟吟地响……
呆坐在桌前,手抚着那张弦琴,安阳涪顼只觉心中酸楚一阵接一阵涌将上来,喉咙里也不住地发苦……
昔时在宫中,伴着母后听戏时,那戏辞中皆道,情之一字,乃是天下间最甜最蜜的,怎生临到他头上,除了苦,还是苦?
……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便是一月,期间“天下太平”
,璃国在夜天诤的治理下,百业兴荣,民生安乐,北宏的傅沧泓暗中收拾了好些个不安分的将领,把兵权渐渐集中到自己手中;安阳涪顼则静下心来,再次回到夜府,白日里跟着夜天诤听政议政,刻苦用功读书,晚上还不忘去找夜飞等人,请教武艺;董皇后应承了金瑞的婚事,金瑞则投桃报李地将安在炎京的所有暗线给撤走了……
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似乎夜璃歌出现与不出现,这个世界依然会照常地转。
是的。
不管谁生了,谁死了,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每个活着的人,都会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不停地转着圈子活下去,只有那些爱你的人,才会在夜深人静时,把你从心海中捧起……
傅沧泓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夜璃歌的寻找——他谕令伏幽,调动潜伏在璃国的所有暗人,就算寻遍天涯,也要打探到夜璃歌的下落。
可是这一次,夜璃歌真的藏得太深,也隐匿得太好,纵然傅沧泓竭尽心力,却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呆在森森宫禁中的这位年轻帝王,愈发地萧索与落寞了,他的心境,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些孤苦的日子,纵然掌握了无边的权力,却并无多少快慰可言。
权力,能够改变很多人的心,却唯独,似乎对他不起作用。
且最近,他还添了个毛病,喜欢飞到房檐上喝酒,通常一喝便是好几坛,甚至有一次,醉酣之后从屋顶上跌下来,摔断了右腿。
火狼终于忍不住不下去了,在傅沧泓拖着断腿再次爬上屋檐后,冲动地飞上去,夺过酒瓶脱手扔得老远,鼓着两只眼睛道:“皇上,卑职有法子找到夜姑娘!”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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