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乃今科举试前三甲一百二十份试卷。”
身材修长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立于案前,呈上厚厚的卷档。
“唔。”
傅沧泓应了一声,接过来放在手边,朝他一摆手,“你且退下。”
“是。”
梁玖躬身施礼,离殿而去。
打开卷档,傅沧泓的目光落于第一份答卷上——干净、整洁,这是他的初始印象,然而细细看去,文章却平平,并不见甚可取处,当下一皱眉,轻轻抽掉,置于一旁。
再看第二份,文采风流,然言之无物,除了歌功颂德外,于实事竟是囫囵带过。
逐一看下去,傅沧泓的眉头越锁越紧,心中不由动气,禁不住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恰值一阵冷风从殿外吹进,将卷子吹得满空乱飞,单露出内中一张来,笔走龙蛇,气吞山河,再观其文,指斥时弊,辛辣透骨,内里昂扬着一股慷慨奋发之气,读之令人神清气爽!
“好!
好!
好!”
傅沧泓不由大喝三声,可也只是转瞬间,他眼里的激情便冷窒下来——这士子虽是人材,但字里行间处处透着股狂傲之气,只怕轻易不为人所驾御。
稍一沉吟,傅沧泓提起笔来,只将此卷点了个探花,却把另两张条理清晰,论述中肯的卷子,点作状元、榜眼。
“刘善!”
听得皇帝的呼声,刘善疾步进殿。
“去,将这些卷档交予梁丞相,命他速速公告于天下。”
“奴才遵旨。”
刘善小心翼翼地托起卷档,转身去了。
办完这一件大事,傅沧泓心内略觉舒爽,仰头微靠着,开始细细思虑下一步计划。
选拔贤才。
改革税制、兵政。
澄清吏治。
整顿边务……
想不到,做个皇帝原来这般地累,傅沧泓唇边不由浮起丝自嘲的笑。
原来在恒王府中,每日从早到晚胆战心惊,只忧虑着什么人又找上门来,打个措手不及,现在是用不着忧虑这事了,但别的烦扰也随之产生——
唉,有时候细想想,人这一辈子,活着着实没什么趣味,从生到死蝇蝇苟苟,图的又是什么呢?
寻常贩夫走卒,为一日三餐忙活,分斤拨两锱铢必较,王公卿贰,各级官员们则为了自己的前程,四处钻营,或为官位,或为利禄,而他傅沧泓一心想要的,不过一个夜璃歌,却也是那么地难,那么地难……
璃歌,你可知道,我并非帝王之材,但为了你,我愿上刀山愿入火海,即使一身血肉剐尽,也绝无半丝怨言,可是你,真的能等到,我得掌天下的那一天么?
得掌天下?
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傅沧泓心内忽然一阵惊颤——有安阳涪顼在,有璃国在,他要如何才能,得掌天下?
虑及此节,丝丝烦乱油然而起,傅沧泓不由伸手揪住头顶发丝,狠狠揉捏着。
“皇上……”
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传来。
“什么事?”
傅沧泓倏地抬头,眸中射出的两缕狠光,慑得手捧茶盅的宫女一个趔趄,跌倒于地,瓷质茶盅也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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