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嫁的那一天的晚上,家里的人正在忙乱的时候,给母亲穿衣服的女人,嘴里说着现在哪里去了呢,到各处找寻母亲。
但是母亲到处都不在,伊便同姨母两个人去搜寻;梳头的女人说,母亲刚才梳了头,妆饰好了以后,便一直跑到库楼那边去了,两个人寻往库楼,却正在那楼上呢。
姨母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道是因为害羞,逃来躲着的;拿了烛台上得楼来,看见微暗的对面的角落里,放着一副两折的屏风,便笑了起来。
“出来罢,这是什么呢。”
说着,走到旁边去一望,只见母亲全身穿着白无垢的装束[2],俯伏在那里,--切断了咽喉,已经死了。
我听了,飒地打了个寒颤。
我便说请不要再讲下去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姨母说:“我错了,这些话本来是不应该说的。”
伊自己也含着眼泪了。
我听了这话以后,心里很是悲哀了,自此以后,正如窥探可怕的物事一般,常常想起这件事,感到血都变黑似的悲哀,所以心里只想怎的能够忘记了,不要再想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缘故,近来无端的觉得那个并不是母亲,却是我自己;仿佛只觉得我穿着全白的衣服,染了鲜血倒在那里。
虽然也觉得对别人说了,要被母亲申斥,但是不知怎的总想将这件事悄悄的说给你听;现在说罢,现在说罢,这样的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
无论什么时候离别了,也没有别的要说的话了。
--我么?并没有哭着。
只是说说罢了。
但是,现在讲别的话罢。
你看,天这样的暗下来了。
蜘蛛的窠已经看不见了。
看去在中间的黑的一点,是蜘蛛罢?--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呀,水草的叶流下来了。
哪,等着,……人们要看见的。
[1]下驮即木屐之和名。
[2]白无垢是日本女子出嫁时的衬服,又为入殓时的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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