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禧宫内,地上翻倒着好几只酒瓶,原本香炉里燃着的梨香被花酒盖了过去,整个室内犹如落了一夜的桃花般醉人。
昨儿迟奚祉不过是忙得太晚,见时辰不早了便没来鸾禧宫打搅元知酌休息。
今早邓蕴祥来报,说是皇后娘娘与莫姑娘喝了一夜的酒,两个人还说要叫几个唱曲儿的来,推着洛白就要出宫。
迟奚祉当场折断了一支御笔,他阴沉的脸上被气到笑,“把莫胭扔出去,以后不许她进宫,熬好醒酒汤,朕去慰问一下朕的皇后,她一夜宿醉怕是累得慌。”
——
一进门,元知酌将扔了块玉牌出来,迟奚祉侧过脸躲开,看着殿内满目狼藉,气笑了,他解了颗玉扣才往里走,揶揄道:“看来我不在,酌儿的生活很滋润嘛。”
元知酌长散在肩头,整个人懒倚在床榻里,像是清晨初开的木芙蓉,又娇嫩又香软。
一旁的人递过沆瀣浆来,迟奚祉坐在床榻边接过,舀起一勺吹凉了些,试过温度后送到元知酌的嘴边,低沉的嗓音单落下一个字:“喝。”
“你凶什么?”元知酌支起身子,三千青丝蜿蜒开,她双手环抱在身前,避开脑袋不喝。
显然是脾气上来,大抵是不满他将莫胭送出宫去。
瞧着她绯红的雪腮,漾着醉意的眸子,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媚态和娇纵,迟奚祉软下语调,无奈地哄着,“没凶你,祖宗。”
元知酌爱耍小性子但不严重,属于有台阶就下的那种,她低头渳了口沆瀣浆,嘟着嘴不依不饶,“你就是在凶我。”
“又作?”迟奚祉轻轻一笑,指尖敲了敲瓷碗,看样子原本是想要敲她脑袋,只是舍不得。
元知酌一口一口地喝着“醒酒汤”,时不时迟奚祉又给她递一块糕点垫肚,她翻着旧账有理有据,“那我得病的时候,你怎么就那么有耐心,那般的温柔体贴,比那南欢楼的头牌还要得劲儿,到头来都是虚情假意。”
迟奚祉眉心一跳,他现在倒是更是问问南欢楼头牌的事儿,“我从未对你虚情假意过,以前是真心,现在也是真心,再吃一口。”
元知酌嚼了嚼嘴里的桃花酥,安静了一会儿,又评道:“迟奚祉,你不觉得你控制欲很强么?”
刚失忆的时候,他常常唤她“朕的皇后”,后来去到了竺桉园,他又改做“你夫君我”,似乎他想要在潜移默化里规训她——
她就是他的妻,也只能是他的妻,同时他让每一个靠近她的人知道,他不仅护着她,而且他不许任何人染指她丝毫。
迟奚祉见她吃饱喝足,拿过湿帕替她擦嘴净手,而后又从梨花木盒里拿出一条金链,垂眸捏着她的腕骨轻轻替她戴上那只金铃,“两情相悦的事情能说是控制欲强吗?”
他卷起她的裤脚,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来,虎口掐在上面摩挲了两下,眸光渐黯,“况且,我是帝王,很多事情我已经克制过了。”
“你这帝王让我当两天玩玩可好?”元知酌眨巴着眼睛靠过去,眼如秋水还波,没醉也生出几分媚气来。
迟奚祉掀了掀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漂亮的小铃铛,清凌凌的声响好似琳琅月色迷人,他当她是玩笑话,嗓音漫不经心,“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是要为国之大计做实事。”元知酌伸手在空中比了一个大圈,脸上的野心昭然若揭。
迟奚祉一瞧就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
“要不要夫君替你从西域找几个美人儿来,美名叫充盈后宫?”他将她的脚踝搭到肩背上,揉了揉她的小腿肚,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
元知酌后腰被迫腾空,她往上缩了缩,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笑着接话道:“我不喜欢什么西域的,我还是爱江南烟雨那般柔、那般润的可人儿,小曲儿唱的缠人极了。”
从前元知酌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爱哪里的男子,可迟奚祉知道,因为她每每去到那些勾栏瓦舍里头点的杨柳般的伶人。
今日她喝多了酒,不掩其心地讲出来,倒也让迟奚祉觉着新鲜。
“该夸你初心不改?”他弯腰挑起她的下颌,嗓音微冷带沉,夹杂着些许的嘲意,“酌儿真是多情不比薄情。”
元知酌哼唧着嘀咕了两声,“我为人貌美而心慈,自然见不得旁人落入风尘,染一身的俚俗。”
迟奚祉轻挑眉,缠绵地碰在她的嘴角,讨好般地蹭了蹭,“我貌美心慈的陛下,您能不能先救救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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