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停住步子,蹙着眉头扫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没弄清楚这些人跟自己有何干系。
“你说的,可是这个人?”
一个略有些年纪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和尚目光朝说话者瞥去——那是一个身量不高的中年人,带着师爷帽,蓄着山羊须,看起来算得上清瘦,肚子却微微有些凸。
若是宁阳当地人,定人一眼认出这中年男子是宁阳县衙的师爷刘诩。
可和尚并非当地人,以他的性子,就算是当地人,他也不一定会留意师爷长了副什么样子,有几只眼睛几张嘴。
倒是刘师爷问话的那人,和尚还留有三分印象——不是别人,正是九味居的小个子堂倌。
原来这堂倌对着九味居楼边的告示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去了县衙。
既然悬了那么重的赏,必然是个棘手的要犯,谁知道他身上是不是背了一串命案?
于是,堂倌就这么把这位年轻和尚給告发了,县衙二话没说,当即来拿人了。
和尚的目光落在堂倌身上,后者似乎有些愧疚,朝后微微地缩了缩脖子,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大、大师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年轻和尚已然收回了视线。
他抬了下手指,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便划了道弧,不偏不倚地落在堂倌怀里。
堂倌还道是什么伤人的玩意儿,惊得闭了下眼。
听到铜板相磕碰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钱袋!
被和尚丢进他怀里的,正是他之前塞給对方的钱袋。
这和尚仿佛终于扔了该扔的东西似的,一脸泰然地再次迈了步。
这回,他约莫是被耽搁得不耐烦了,冷冷淡淡地冲衙役开了金口,道:“让开。”
“大人,这……”
衙役一边挡着人,一边冲师爷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慢着。”
师爷从怀里掏了一张薄纸,映着灯笼抖开,道:“这位小师父哪里人士?在哪个庙里供佛?可有法号?”
年轻和尚蹙眉看着他,似乎懒得开口答话,又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见他颇有些不知好歹的意思,师爷语气登时重了些:“小师父,有人来告,说你跟现今四海通缉的朝廷要犯有几分相似,你若执意不开口,我们也只好先拿你回去再细查了!”
年轻和尚冷冷扫了他一眼,片刻之后,平静地开口道:“法号玄悯,野僧,无家无庙。”
正经僧人向来不会混迹成这样,但凡说自己无家无庙的,十有八九是靠偏财吃饭,换句话说,就是神棍。
师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有些讽刺,而后又煞有介事地抖了抖手中告示,命人将灯笼举近一些,跟玄悯一一对照起来。
在暗袋里忙活着的薛闲将这话听了个完全,登时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这秃驴抄别人的窝,这会儿自己也要被抄了吧?该!
他暗袋里没摸着什么于他有用的东西,除了一根桃枝和两颗火石,就只有一个布包,他细细摸过布包的里层,似乎是一些长长短短的针。
总之,都不是他想要的。
薛闲顿时懒得再耽搁,便想趁着和尚没留心,偷偷从暗袋里滑出去。
对于这点,他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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