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林明白这个道理,他还知道如果造神成功,必定会遭反噬。
他突然觉得殿里有点闷,起身对方丈:“出去走走吧。”
殿外的院子里长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龄已逾千年,茂密的枝干笼罩着整个偏殿。
本该在寺里闲逛的祈白宥此刻站在树下,隔着防护栏,伸手轻轻摁在树干上。
她的头微微仰起,盯着虚空的眼睛有些空茫——她在尝试读取这棵树的记忆。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撒下来,丝丝缕缕,碎金似的落在她身上。
斑驳的,璀璨的,绚烂的,温暖的。
宴林停在殿门口,怕惊扰了她似的一动没动,静静看了她良久,才声问一直等着他的方丈,“你看到的是她替换后的样子,对吗?”
方丈:“是。”
“能画给我吗?”
方丈疑惑地看着他。
宴林也扭头看他,“你不是会画画吗?画给我吧。”
方丈无奈摇头,从袈裟的暗袋里取出随身带着的笔和便签本。
“简略画画啊?”
方丈提前预警。
“好。”
宴林不挑剔。
方丈又看一眼树下的祈白宥,提笔寥寥几笔勾勒出她的样子。
七分皮九分骨,就算祈白宥本人见了,也要惊叹他的画工之传神。
“给。”
方丈把那一页撕下来递给宴林。
宴林接过来,为防在口袋里被折变形,便签的纸张略有厚度,捏在手里很有质感,纸上仅靠黑白二色拼凑出的人,有着一头长及胸口的卷发,略微圆润的脸颊,干净灵动的五官。
她似乎看到了树开心的记忆,神态是放松的,嘴角带着笑。
不再是暴雨中淋湿的墨红玫瑰,艰难地扛下来自世界的摧残和恶意。
而是开在原野上的车矢菊,无忧无虑地沐浴阳光,尽情舒展花瓣,澄澈清透,和煦温柔。
宴林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用力捏了一下。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线条,叹息般:“原来,她长这样……”
他设想过很多次她原本的样子,没想到她的模样比他任何一种设想都更加美好。
她一定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长大的,永远敢无所畏惧地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因为她知道,哪怕她做失败了,坠落的时候,一定会被身后满满的爱意托住,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他终于明白她想尽一切办法求死的原因,也终于明白她心里那片净土到底是什么。
是回家。
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
的信念一直在支撑她,让她千千万万次从炼狱里爬起来,亲手拯救自己于水火。
他也终于明白,那句“我不会喜欢你”
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会回家,他则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他们终将陌路,不再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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