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灯里的时光漫漫长。
婢子门正在聊这些,她便成了听众。
修书啊?修书好,以后她有时间也能去看看不是?这可都是考古的第一手资料!
如此想着半睡半醒到了半夜,自打帝后争吵,桃夭惨死,长信宫不再灯火通明。
那些吴侬软语的情话,已消散不见影了。
她循着白日听闻的好奇心与指引,慢慢走过去藏书阁。
没想到,倒是有人提前在那里守株待兔了。
那人适时转过身来。
长幸冷漠脸,“你到底想作何?”
窦矜审视长幸,她的轨迹跟他猜想地一致,还是那般提着灯,如艳魅穿梭在宫墙之下,人群当里,似有又无,像团烟雾,穿透众人而过,留片刻叹息。
鬼神可常视世间万物,万物却无法触碰她一星半点儿,这般特立独行,何尝不是一种睥睨众生。
“我知道你会来。”
长幸昂起下巴,倨傲地越过他,走进心心念念的藏书阁。
“凭什么知道?”
窦矜跟了上来,“凭我之前能遇到你。”
书楼飘来灰味儿,地上歪歪扭扭堆着一箱一箱的竹筒,正等着明日继续分门别类地排放。
在长幸的眼里,它们那么古朴,又那么闪闪发光,是活了,呼吸了几千年的生命。
文物,是她和故去父母唯一的连接。
置身现场,她放慢了呼吸。
死后,她很少想前世的遭遇。
如果这里是个梦,那么一度主动抛弃掉生命的自己,真的要谢谢它。
窦矜望眼她沉默的背影,娴熟从其中找到了一卷文录,丢过来。
长幸下意识想找双蓝胶手套,没那个条件,只好隔着袖子捏住。
从小耳濡目染,认识一些古文,眼前的大概就是最早的隶书。
窦矜不理解这女人在干什么。
“你墨墨迹迹甚?还不快翻?找洛女赋。”
她借着光才看清了上头模糊的文字,看完她大概明白眼前这咕咕的意思了。
对上窦矜了然的视线,她微张嘴巴,“谈何如此?”
“前夜你离去即降大雨,是日风条雨顺,黄门外的树秋长新芽,而大汉已经旱了两个夏秋,那颗树也早死了。”
“所以,你觉得我与水有关?”
长幸觉得他非常扯,但她也没准确的办法解释自己的存在。
窦矜踱步,“洛女为伏羲后,其得一徒名幸,相传转世为女将,助王扫六合,”
他瞥向她,“你说你为前朝亡灵,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吗?”
长幸皮笑肉不笑道,“你猜错了。”
指着那落款处,“连载人都不详,没准就是瞎编乱造。”
“是,孤也不信。”
他忽然笑道。
她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拿给我看?”
说罢,自己将那竹简团起,搁在一角放好,寻宝性质全无,“若无其他贵干,我先走了,不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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