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桐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的脸。
徐渭似乎又瘦了些,年轻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眉头微皱,仿佛心里总藏着事。
眼睛紧紧地闭着,看起来似乎睡得很熟,可是只要门外的风声稍大一些,他就都会敏感地皱一皱眉头,十分警醒。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就是将来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幼桐心中涌出一阵难以形容的情绪,有欣喜有茫然,或者还带有零星半点的不确定。
崔氏从未教过天如何应对男女之情,在她的脑海里,只有美丽优雅的母亲在余府渐渐凋的记忆,没有片刻的温馨和欢乐。
与其日复一日地消磨这如死水一般是时光,不如索性放弃一切毫不留恋地离开。
所以,在面对与徐家婚约时,幼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离。
没有那个女孩子天生就浑身带刺,幼桐年幼时也曾爱哭爱笑过,也曾任性刁蛮过,看着余婉在父亲面前撒娇的时候她也曾羡慕过。
只不过,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渐渐消磨殆尽。
她一个弱女子,想要不受摆布坚强地活下去,只有把自已变得更狠。
可是,她的内心深处,也偶尔希望有个人能帮她挡风遮雨,能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关心她,让她一个人不那么孤单。
所以,当徐渭满身风雨地出现的时候,幼桐陡然间就被打动了。
有那么一个人,不计较她曾经的欺骗,也不在意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只一门心思地爱护她,对她好,就算是母亲也从未对她如此关心过。
这种被放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实在太美好,美好得甚至不像是真的。
有时候幼桐会在半夜里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仿佛仍置身在余家那个让人窒息的无边牢笼,而关于徐渭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如果不曾得到,便无所谓失去。
可一旦尝到被爱的滋味,那种蚀骨的温柔如丝茧一般将她层层包裹,让她患得患失。
就如现在,徐渭明明近在眼前,她却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总忍不住悄悄探出手来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感受他温暖柔软的气息,才安下心。
矮榻不长,徐渭人高马大的,躺在上头有些缩手缩脚。
幼桐低低地唤他的名字,让他去床上休息,他嘴里无意识地“嗯”
了两声,却仍是一动不动。
幼桐无奈,只得费力地去扶他起来。
说来也怪,方才还不知多警醒,这会儿任由幼桐又搬又拉的也不见醒来,待幼桐好不容易才将他扛回床上躺下,他就马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见他一脸疲惫,幼桐也不再打扰他,只轻手轻脚地去厨房打了些热水过来帮他擦了把脸,又洗了脚,尔后才搬了凳子靠在床边睡下。
迷迷糊糊又听到徐渭在唤她的名字,赶紧将手伸了过去,很快就被他握住,掌心传来温暖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幼桐平日里都起得早,今儿却是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发现自已躺在了床上,身边空无一人,徐渭已然离开。
心中未免有些失落,拥着被子在床上半天不想动,正发着呆,忽见面前人影一闪,徐渭居然又从窗口跳了进来。
“你...你还在啊?”
幼桐微微一愣,尔后心中又一点一点荡漾开来,面上难掩笑意,道:“京城那边不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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