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雁行的童年记忆里,那是一个蝉鸣在树叶间喧闹,日光倾洒在乡间小道上的盛夏时节,爸爸妈妈郑重地为他办了转学手续,自此,一扇通往新生活的大门悄然开启,他满心期待着能在新学校开启别样的求学之旅。
那所小学静静坐落在离家五公里外的地方,在那个质朴的年月,没有便捷的校车,也鲜少有家长每日接送孩子上下学。
每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孩子们便如同欢快的雀儿,一个个自己挎着书包,带着水壶,三两成群地踏上那条蜿蜒向远方的小路。
路上,微风轻拂面庞,带着田野间特有的泥土清香与新割稻草的甜香,轻抚着孩子们稚嫩的脸颊。
蓝雁行的父母和其他大人一样,每日都要为了家中生计奔赴工作岗位,忙碌的身影从晨曦微露至暮色沉沉,根本抽不出时间送他上学。
可即便如此,那时的日子,总是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与安全。
邻里之间彼此熟悉,守望相助,路上偶尔碰上,也都是憨厚质朴的笑脸,孩子们结伴而行,倒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一路上,蓝雁行和小伙伴们恰似脱缰的小马驹,在那条土路上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有人捡来一根长树枝,当作宝剑挥舞,嘴里喊着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侠义口号;有人蹦蹦跳跳,专挑路边草丛里藏着的彩色石子,比赛谁捡得更漂亮。
五公里的路程,在这般欢声笑语中,似乎眨眼间就到了尽头。
而蓝雁行心心念念的,是在那条必经之路上,总有一个老婆婆摆着的小摊。
那摊子简单得近乎简陋,一个老旧的柳条筐,边缘被磨得光滑亮,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铁签串起来的各类吃食,小肉串被炭火烤得滋滋冒油,表皮微焦,散着勾人馋虫的香气;萝卜片切得薄厚均匀,晶莹剔透,土豆片则带着质朴的土黄色,每一片都被精心处理过。
旁边,还立着一个八宝粥易拉罐,别看它不起眼,里面装的可是老婆婆秘制的调料,那是用十几种香料细细研磨、混合着自家酿造的酱油等调配而成,味道浓郁醇厚,只需轻轻一蘸,普通的食材便能在舌尖绽出奇妙的滋味。
彼时物价不高,老婆婆的小摊更是实惠得很,五毛钱便能买到两串美味。
可蓝雁行却只能眼巴巴望着,只因爸爸觉得小孩子用不着太多零钱,每周才会给他一元零花钱。
每当小伙伴们兴高采烈地凑到摊前,递上皱巴巴的毛票,接过热气腾腾的肉串,大快朵颐时,蓝雁行总是默默站在一旁,小手紧攥着书包带,喉咙不自觉滚动,眼神里满是渴望。
好在老婆婆心善,她总是能敏锐捕捉到蓝雁行那渴望又失落的小眼神。
每次瞧见,她都会笑意盈盈地拿起一串土豆片,动作娴熟地在调料罐里深深一蘸,确保每一处都裹满那诱人的酱汁,而后递到蓝雁行跟前,用那略带沧桑却无比温柔的声音说道:“孩子,吃点儿。”
蓝雁行起初还有些腼腆,红着脸接过,小声道谢后,才小心翼翼咬上一口,软糯的土豆与鲜香的调料瞬间在舌尖碰撞,那美妙滋味直钻心底。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会笑着和老婆婆唠唠家常,讲讲学校里的趣事,在老婆婆满含笑意的注视下,吃完那饱含温暖的土豆片,再带着好心情,蹦跳着朝学校奔去。
夏天总是多雨,雨后的路很泥泞。
雨幕仿若天河决堤,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千钧之力,疯狂砸向大地,天地间瞬间拉起一道白茫茫的水帘,密得叫人窒息。
乡间那蜿蜒的小道,眨眼间便沦为一片泥沼,泥浆肆意横流,像是无数双黏腻的大手,死死拖住孩子们的脚步。
每迈一步,鞋底都要在泥窝里“扑哧”
一声挣扎半晌,才能艰难拔出,溅起的泥点子糊满了裤腿。
往日那澄澈见底、温柔流淌的小河,此刻全然没了往昔的乖巧模样,恰似一条被彻底激怒、暴跳如雷的蛟龙,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枝残叶,汹涌奔腾,水位以肉眼可见的度蹿升,不过须臾,便将平日宁静的上学路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湍急水流在肆虐咆哮,泛起层层白沫,拍打着两岸,溅起老高的水花,出令人胆寒的轰响。
路旁的草丛早已被雨水砸得伏地不起,平日里招摇的狗尾巴草此刻湿漉漉地缠成一团,毫无生气;田边的树木也被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意抽打,枝叶狂舞,出痛苦的“沙沙”
哀号,时不时有枯枝被风掰断,“咔嚓”
一声坠入泥淖之中。
天空阴沉沉得仿若一块巨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压得人心里直慌,厚重的乌云如墨般翻滚涌动,好似下一秒就要把这世间彻底吞没。
蓝雁行和小伙伴们在这暴虐的雨幕下,各自撑着家里那打着补丁、颜色褪尽的旧雨伞,瑟瑟抖地在泥泞中跋涉。
狂风不时猛扑过来,拽着雨伞左摇右晃,似要将这单薄的“庇护所”
连根拔起,大家只能弓着身子,费力稳住脚步,相互依偎着朝学校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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