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想象看,眼前放着一万个战死的人,又要晓得这一个一个的人,都有精神感觉,各有完全的肉体和贵重的生命。
而且各人必有父母,许多人还有几个兄弟,有妻子本家亲戚朋友。
你又假想,试去尝尝他们对于这不可动移的事实的心里的苦痛,正同夹在榨木里一般。
或者有人说,这极是平常,又是一定的事,何必多说。
但因为是极平常又是一定,这岂不更可怕么?譬如那个孩子。”
我便指前面走路的一个小女孩,接着说,“那个孩子,我们不知道她什么名字,单是才能说话的一个女孩儿罢了。
但是人都晓得,无论活着或是死了,他总有父母;有祖父母,或有兄弟。
这样牵连过去,远远近近,还有许多亲戚。
如此想起来,就是我们眼前走路的那个全不相识的孩子,在人类的世界里面,实有复杂的缘,像网一样,同她系住。”
孩子回过头来,便对着我们笑;我们也便留心那边,将话打断了。
我们也笑着问道:
“哪里去呢?”
“到小林先生家有事去。”
说了,孩子就跑了。
一面跑,一面还屡次回过头来对我们笑。
这孩子,就是我现在搀着手同走的鹤儿。
我便对伊说:
“鹤儿姑娘的记性真好呢。”
我此时因为得了一个新的小朋友,心里十分喜欢;但我们一同走着,倘被鹤儿家里的人看见,岂不要疑我是拐子么?又不免略觉不安。
因此便想到打听鹤儿家里的人的事情。
“鹤儿姑娘家里时时在那里弹琴的,是鹤儿姑娘的母亲么?”
“是的。
我母亲可是做针黹的时候多。”
伊忽然又说,“正儿现有才能放风筝了。
可是要不是每天练习,也放不上;因为人还太小呢。”
“正儿是谁?”
“就是家里的正儿。”
“鹤儿姑娘的父亲每天在哪里办事呢?”
“父亲,他在美国呢。”
“啊,美国么!
用工去的么?”
“到公司里去的。
父亲到美国去的时候,我同母亲和正儿到横滨去送,还叫万岁呢。”
“这样说,鹤儿姑娘同母亲留在这里看家;可不冷静么?”
“祖父也在这里,没有什么冷静。”
“但是你不想同父亲见面么?怎样的人?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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