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许久,认为这是天意,于是就骑上车往回走。
接着碰见霍宗池。
都是天意。
陈立在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接到老板一个电话,要求他在白天中午十二点前调看裕市一家高级餐厅监控录像,把内容中出现云颂的部分保存下来发给他。
陈立揉了一把眼睛看屏幕上方,晃眼的时间数字提醒他,这是一个可堪把握的调职机会。
凌晨三点半的要求要在十二点前办到,陈立清了清嗓子,很想对老板说他毕竟只是个助理,没有只手通天的本领。
“那就尽快,你说多久?”
霍宗池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像那种半夜三更偷东西怕被人发现,刻意压低过后的喑哑。
陈立下意识地抬手看表,发现自己还在睡觉没戴表,又说:“我会尽快。”
霍宗池说:“可以。”
然后像个十分体贴下属的老板,对他说:“年底奖金翻倍。”
陈立对着空气点点头,沉稳道:“您客气了。”
霍宗池大概只睡着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疼,胃倒不难受了。
昨晚从云颂的房间一出来他就陷入苦想,从一些琐碎的童年记忆到成年后为了生存各地打工,根本不像云颂有那么多闲钱和时间关注所谓的精神世界,所以在一开始他很不喜欢云颂,对他顺从也是因为想要顺利拿到工资。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不喜欢,也没有那么强烈拒绝过呢。
在云颂很爱黏着他,得到一些好东西就要和他分享,看起来骄傲得像王子,跟自己说起话来却滔滔不绝时,霍宗池不否认自己有过动摇。
因为是第一次,不是备选项也不需要他谦让,有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将他放在第一位置。
他恨什么恨了好几年,是云颂的临阵退缩吗?
是他在决定孤注一掷的那一刻,发现原来云颂也没有那么爱。
对陪他玩的人腻了可以随手丢掉,重逢后做的一切都像被他标好了价格。
欠款的那么些钱拿去做了什么呢。
没有养成不良嗜好,也没有用钱砸给另外的人,有时听话,有时又在胡乱发脾气的云颂,对明明已经算够忍耐的自己表达无端的怨气。
他只是想通要像付习州那样对错分明,这世道对软弱的抵抗认为是无病呻吟,利落讨回公道才是上策。
他应该对云颂没有心软,而不是看见云颂观察到一切,对许云熙只是站在他身边也想要解释。
天飘着毛毛雨,云颂驼着背,拖着那个大到也许能够装下他的行李箱在门口铺好的直通大门口的、由霍宗池亲自挑选过石子路上走着,滚轮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霍宗池推开窗户,套了一条裤子,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冲了出去。
他从来没跑得那么快过,连风也好像在他耳边嘲笑。
从背后抓住云颂的手,霍宗池遏制不住怒气,横眉竖眼的吼出:“你跑哪里去?妈的,你想跑!
?”
云颂转过身,四目相对,诡异的沉默。
一个双眼肿得像被人打过,一个怒发冲冠跟个神经没差别。
云颂看见他光脚跑出来,脚上沾得很脏,细密的雨落在发间,染得像白发,给霍宗池又添了几岁沧桑。
“空箱子,”
云颂说,声音又哑又干,“轮子坏了一个,我去扔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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