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扶雪怔怔好久,才皱着小脸,困惑茫然地颔说:“晓得了……”
许语冰看女儿的小脸蛋看上去实在惹人怜爱,又不忍心对她语气重,软和许多下来,带还带着气地问她:“那你说说,作为通判女儿,明日你要怎样对待先生和同学?”
阮扶雪跟个小受气包似的,软绵绵,她眨巴眨巴眼睛,更困扰了,紧蹙着眉头,小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她是那些年来骨头软习惯了,连该怎么硬气她都不知道了,就算现在她父母俱在了。
阮扶雪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半晌,才轻声试探地说:“我只以礼待之行不行?”
“话是没错……”
许语冰叹了口气,但她很担心雪姐儿真见到人了就又犯毛病了,于是她叮嘱说,“你对先生这样倒也罢了,只是与别人家的小姐相处,明天不许主动去与人说话,等她们跟你说话了,你再答便是了,不许低头,不许怯生生的。”
娘亲虽然凶巴巴的,阮扶雪却觉得心头暖融融的,娘这是为她好,她知道的。
阮扶雪对娘亲那是唯命是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许语冰看她这没个主意的样子就莫名地生气,真是奇了怪了,她倒是见过像这样脾气的人,可那是寄人篱下的孤女,雪姐儿却是千娇万宠地长大的,若是天生就这样,以后怕是要被欺负的。
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
许语冰想,以后她可得多注意一点,定要将雪姐儿这绵软的性子掰正一些。
雪姐儿正凝望着她,一双眼眸似盛着一泓秋水,水汪汪、亮晶晶,颇为感动地说:“娘,你待我真好。”
许语冰既有触动,又觉得好笑:“我是你娘,我不待你好难道待别家的小姑娘好?”
“来,娘给你通通头,以后我们雪姐儿才会像娘一样有一把好头。”
阮扶雪说:“娘,我也给你梳头。”
她们母女俩正在互相梳头,外面响起开门声。
不必抬头看,阮扶雪都知道是父亲阮j来了。
阮j看到这幅场景,淡淡地笑了一下,坐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还被妻子嗔怒地瞥了一眼,像在嫌弃他碍事。
许语冰先把女儿哄睡下了,才小声地问:“怎么了?”
阮j也压低声音,说:“娘子,你天天陪雪姐儿,什么时候陪我啊?”
许语冰像是赶大狗似的:“恚恚我可管你?你今儿也自个儿到书房睡去,你也有脸跟女儿抢。”
“都一个月了,雪姐儿最近身子挺好的,让她回去屋子睡吧。”
阮j眼巴巴看他,还伸手想拉一下妻子的手,也被撇开了。
许语冰脸红了红,说:“女儿还在呢,别动手动脚的。”
阮j见说服不了妻子,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阮扶雪翻了个身。
比起娘亲来,纵是重生以后,她对爹爹也不怎么亲近得起来。
大抵是因为她的苦难都来自于阮家。
其实她心底对爹爹也不是没有怨恨的,她恨爹爹在娘亲去世后软弱无能、自暴自弃,不管她这个女儿……
有时她也会忍不住想,假如爹爹还活着,也会像大伯父一样背弃婚约,将她嫁给霍家,后来又因为被报复而把她送给祁竹吗?
阮扶雪敢说娘亲一定会护着她,可是爹爹呢?爹爹会吗?不,她不敢保证。
把丈夫赶走以后,许语冰也躺上床,让丫鬟吹了灯,她好睡觉。
屋里暗了下来。
小小的雪姐儿像是只小猫儿似的亲昵地贴进她的怀里,小小的手也贴上她的手。
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习惯,雪姐儿现在每天夜里都要和她手牵手才肯睡,牵到手心冒汗也不肯放开,一直到早上醒过来才肯松手。
阮扶雪牵好娘亲的手以后才肯乖乖睡去。
她还在紧张从明日要开始随着女先生念书了,她甚是大逆不道地想,倘若卢先生是与她在阮家时的那位女先生一样的角色的话,要教她《女则》《女训》,她就与母亲说,让母亲换一位先生。
这辈子她要做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而不是为他人而活的女人。
在做女人之前,她先像被当做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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