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四周,触目是嶙峋的灰黑岩石,未融化的残雪。
一年中最最炎热的七月底,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在顶上却像是失去了热量,啧,风头如刀面如割,跟五百米下的高山草甸区几乎是两个世界。
就在这个荒瘠枯寂的冰雪世界里,她要找一个人。
她个人认为,更准确来说,是找一具尸骨。
危素对于欣赏风景没有太多兴致,转过身看去,司机师傅撞上的,好死不死是辆路虎揽胜,市价七位数。
非要说起来,其实也不能用“撞”
这个力度来形容,就是碰了一下,它车屁股上给蹭下一块漆来。
不过都说车是男人的第二个老婆,宝贝得很,这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快些解决。
那个穿羽绒服戴针织帽裹得严严实实的胖子,指手画脚的,看上去挺激动,估计就是车主。
他旁边还站着一男的,高高瘦瘦,穿一件黑色冲锋衣,抄着手,远远的看不太清楚表情。
还好这时候没什么车上山,不然这两辆车堵在路中间,都挺欠的。
旅游中巴上那十来个乘客等得不耐烦了,陆陆续续下了车,围过去,危素怕会起什么大冲突,赶紧走了过去,想着说不定能拦一拦。
司机这时候当然不敢耍横了,反复搓着手,对乘客们询问道:“要不,大家一人出点钱,赔给这位先生?”
立刻有人不满了:“你自个儿不带着眼睛开车,倒要我们出钱啊?”
司机被噎了一下,还是陪着笑脸:“我一时也拿不出这些钱哪,难不成就在这耗着?再说,来都来了,还在乎这点钱吗?”
“来都来了”
,这四个字,无疑是国人出门旅游时的软肋,果然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面面相觑。
那个瘦高的男人突然开口:“算了。”
胖子瞪他一眼:“什么算了,我说老叶你不心疼啊?”
他保持抄着手的姿势,微微摇了摇头:“他们赔的那点钱顶什么用,咱别在这儿磨磨唧唧,耽误事儿。”
司机听了,大喜过望,鞠了几下躬,连连道谢又连连道歉,看上去十分滑稽。
原来他才是车主。
危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嗯,长得倒是不赖。
山里的风没个固定方向,打着转,一下子将危素脸上散落的乱发拨了开来,那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她那一瞬间的注视,回看了她一下,眼神顿时闪了闪。
危素早就对这种眼神习以为常,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指着左眼眼角:“胎记。”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再看她,转身上了车。
车里暖气足,胖子坐在驾驶位上,把绒帽一摘,露出颗溜圆的光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趣他:“怎么,看上人小姑娘了,不打算留个联系方式?”
他摸了摸下巴,“你见着她左眼下边那东西了么,说是胎记。”
胖子踩下油门,“咋还研究起这来了,别人脸上长啥,我们管得着吗。”
他轻笑一声,扭头看向窗外:“那要是胎记的话,我吞炭三斤。”
那边,危素回到车上,首先就是翻了翻自己硕大的背包,重要物件都还在。
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掏出一块黑巧克力,慢慢啃了起来。
等到巧克力吃完,口腔里充斥着甜腻味道的时候,目的地也到了。
旅馆有个很俗的名字,“客来”
。
一年四季只有夏天开张,冬天这地界儿能把人活生生冻死,没法待人。
旅馆一共有三层,不算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原上整天风吹日曝,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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