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方才在荣华阁用过了,裹儿那样雍容华贵的一个人,如今竟然瘦脱了相,朕看着实在是心疼。”
他虽然不会立安乐为皇太女,但无论如何安乐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他自然关心。
婉儿敷衍地回答,“陛下也不用担心,您不是知道一个治疗梦魇的土方子吗,公主身体一向不错,想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显嗯了一声,以前母后梦魇他曾献过方子,正因为他献过方子所以才会想起母后梦魇那件事,那一次是太平用药物做了手脚才致使母后连续梦魇的。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怀疑太平,可事后他又觉得不可能,太平不会这么冒失地出手。
婉儿自顾自坐下,“婉儿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太平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一个招数怎么会用两次,更何况梦魇这个招数已经人尽皆知了。”
他们逼宫那天,张易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武后的梦魇的真相,太平不会蠢成这样。
婉儿见李显并未说话,接着说,“婉儿倒是有些猜想,不知陛下想不想听听。”
婉儿说完,嘴角绽放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眸子紧紧盯着李显,李显被她看的有些慌张,下意识拒绝,“朕不想知道。”
“陛下不用自欺欺人,您这一次用太平当了一个幌子,公主就迫不及待陷害太平,因为她不知道太平根本就无望成为皇嗣,她还以为太平是最有力的竞争者,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拙劣的法子,一来可以让陛下您怀疑太平,二来能激起您对公主的爱护。”
婉儿丝毫不顾及李显越难看的脸色,开始自己的分析。
“可公主没想到,您和太平之间已经心知肚明,温王才是太子人选,既然如此,太平为什么要去害公主而不是温王,这不合常理。”
李显听到最后脸色悲痛又含着愠色,他腾地站起来,打断婉儿的话,“够了!
婉儿,你明知道朕心里会难受,为什么非得说这么清楚。”
“因为您是陛下,是天下之主,您不能再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作为上位者应该心思澄明,可以仁善却不能纵容,您明明看清楚了,为什么就不能面对呢?”
婉儿抬头对上李显恼怒的眼神。
她清澈的眸子明明是很美的,可为什么他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让他恐慌。
婉儿见他动容,接着说,“您既然已经觉得立温王为太子,就应该为他考虑,公主已经得到了您最多的爱护,您不必再感到自责。”
李显之所以会那么偏袒安乐和韦后就是念着旧情,觉得自己欠她们的,可实际上他并不欠她们什么,当初如果不是韦后挑唆李显,他根本就不会被废,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更何况,后来李显回京对韦后和安乐几乎是言听计从,尽可能地满足她们的要求,他已经是一个很称职的丈夫、父亲。
李显听了婉儿的话之后,忽然瘫坐下来,埋在臂弯中,微微颤抖,不久就传来低泣。
他是懦弱,懦弱到如今才不得不相信事实。
“陛下”
婉儿无措地看着他哭,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明白这种感情,多年的信任幻想突然打破,让他不能再自欺欺人,才残忍了,可她必须得做那个残忍的人。
她若是不打破李显心中的幻想,只会助长安乐的气焰,太平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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