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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从怀中取出那包钱,在手里掂了掂:“虽说富贵难出三代,王大将军到王公子这里,不过两代,王大将军官运正昌,抱得上王公子大腿前程有望,就算牵牵王公子的裤脚,起码也吃喝不愁。”
辜清章定定看着他:“佩之,别置气。
你不是这种人。”
兰珏扬眉:“不是哪种人?我就是这种人。
我与你,与刘知荟方才真的不是一路人。”
啪将银子包往床上一丢,“疏临,我这话,并非置气,拿了王大公子这包银子,我当真欢喜。”
本以为心态难转过弯,多少有一两分尴尬羞耻与不适,却发现丝毫没有,唯有开心。
“我与辜清章,本非同类。”
兰珏慢慢搁下酒盏,“你查了这么多,应早就知道,本部院是犯官之后。
先祖父本是京兆府主簿,府尹辛余谋私受贿,他亦卷在其内,同被大理寺查办,在牢中畏罪自尽,家中被抄,余下男女本要充入奴籍,恰逢先帝登基大赦,没去为奴为婢,但一无所剩,连叫花子都不如。
都没挨过饿受过罪,有扛不住自己寻短见了的,也有实在体弱是捱不住苦病没了的,后就剩得先父一人。
本来连他也不得剩,寻了断跳河没沉下去,被一个洗衣女救了,就是先母。
他没死,但说句大不孝的话,以后跟死了没两样,一辈子除了吃饭喝酒叹气没多做过什么,我曾疑惑先母何必捞他。
不过,要不捞他,也就没我了。”
说到此处,自己轻笑一声,瞥向张屏,见其一声不吭地听,表情颇为专注,专注之外,倒没流露出其他,虽未对兰珏方才的那句话接上点什么,不过这也是他的本性。
兰珏对此表现尚算满意。
当年,兰珏畏畏缩缩时,走在路上,瞟见行人闲聊,都唯恐在谈自己身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至进了官场,头一两年还常觉得同僚在背后指戳,回想更是好笑了。
“先母在京郊九和县织坊里做活,家就住那里,本部院打小市井里长,因此,你莫以为我黍麦不辨,不知米价油钱,其实各样苦都吃过。
与你一样,劈过柴挑过水,还替先母卖过针线,饿极了,也偷过旁人地里的瓜。”
曾以为耻,但如今轻描淡写道来,却如年少时的功勋。
张屏道:“唔。”
兰珏突然觉得,小皇上把张屏外放,着实英明神武。
此生处事,真让人不知如何评判,假如进了朝廷,结果难以想象。
单说倘若换一个人坐在对面,溜须拍马的言辞暂不多想,“大人早年原来也曾如此不易”
之类顺竿的话必然当要来上一两句罢。
也就是本部院这样的胸怀,才容得了他罢了。
兰珏接着道:“先父一生只教过我一件对的事,唯有读书考功名,才能换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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