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尤氏忽然拿来金簪询问宝珠,宝珠据实以答,又笑道:“亏得这簪子叫大奶奶捡到了,若是别人,倒便宜了她们。
打簪子的金子还罢了,难得的是上头的宝石,这么大、这么红又这么通透的宝石可罕见得很,偏又雕得好,满京城里可没几件。”
尤氏并未言语,她自然不会告诉宝珠这根簪子是她在给贾珍收拾衣裳铺盖时得到的。
秦可卿的簪子出现在贾珍房里,有些事情已经呼之欲出了。
尤氏想到这里,冷冷一笑。
看来,焦大每日的胡言乱语并非空穴来风。
宝珠毕竟年纪轻,见状便不敢言语了,也不知如何开口问尤氏要回簪子。
过了良久,尤氏放低了声音,语调带着一些儿嘶哑,道:“簪子你拿回去给你们奶奶,就说我的意思,叫她好好儿养病,别因府里的年事糟蹋坏了身子,老爷可心疼得很。”
宝珠不解其故,但见尤氏并没有别的吩咐,只得拿了金簪回去给秦可卿。
因秦可卿已经睡下,宝珠便把簪子放回了梳妆盒里。
次日一早,秦可卿起来梳妆,打开妆奁,一眼瞧见那支簪子,不由得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丝丝恐惧,扭头问道:“这簪子,谁拿来的?”
宝珠刚拿了小靶镜在手,探头一看,笑道:“奶奶,是我拿来的。”
秦可卿神情激动,问道:“你从哪里拿来的?”
瑞珠正给秦可卿梳头,手上一颤,不妨扯断了几根青丝,她不知请罪,秦可卿竟然也不曾觉到头上的痛楚,忙忙遣退了除瑞珠之外的所有大小丫头,只看着宝珠,再次问了一遍簪子的来处。
宝珠心中大感奇怪,嘴里却笑道:“昨儿大奶奶叫了我去,问我这簪子是不是奶奶的,我说是,大奶奶便叫我将簪子拿给奶奶,偏奶奶歇下了,我便没叫醒奶奶。”
瑞珠手里的象牙玉梳坠落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秦可卿颤声道:“大奶奶还说了些什么?你一五一十地重复一遍。”
宝珠只得将尤氏话一字不落地说将出来。
不曾听完,秦可卿已是心惊胆战,面如死灰。
瑞珠忙推了推秦可卿的肩,唤道:“奶奶,奶奶回神!”
秦可卿霍的站起,然后转身看着瑞珠,苦笑道:“逃不得,逃不得。”
瑞珠不禁哭道:“奶奶,都过去了,簪子也找回来了,奶奶更该放下才是,好容易才好了些儿,可别再弄坏了身子,白叫人担心。”
宝珠满头雾水,瑞珠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怎会如此言语?
只是无人给她解惑,秦可卿掩面哭了半日,隐隐竟有泣血之声,慌得宝珠忙道:“奶奶这是怎么了?若是簪子惹奶奶伤心,我这就将簪子扔了,咱们家不缺这么一根簪子!”
秦可卿呜咽道:“哪里是簪子的事情?”
宝珠欲问究竟,忽被瑞珠暗暗扯了一把,不由得转头看她。
瑞珠对她缓缓摇了摇头,这种事,知道了就逃不过了,宝珠还是不知道为妙。
她上前扶着秦可卿躺在炕上,道:“奶奶说西府里送来的枣泥馅儿的山药糕克化得动,我叫宝珠亲自过去要些来可好?”
秦可卿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道:“让她去罢。”
等宝珠一走,秦可卿紧紧拉着瑞珠的手,哭道:“大奶奶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瑞珠自然知道这是天大的丑事,含泪道:“这并不是奶奶的错,若不是我们这些丫头婆子失职,怎么会叫人闯进奶奶更衣的房间里去?坏了奶奶的清白!”
原来那日府里请贾母过来看戏散心,热闹间,大小丫头婆子都偷懒去顽了,中途秦可卿回来更衣,偏身边只瑞珠一个回去拿替换的衣裳,秦可卿身边便没跟着人,不想被贾珍趁机闯了进来,仗着权势,垂涎着老脸,竟强了秦可卿去,待瑞珠回来,已是悔之晚矣。
尤氏叫宝珠带来的簪子,便是那时遗失了不见了的。
秦可卿虽也疑心是被贾珍拿了去,到底并不清楚,只盼着是无意中遗失,可是她心中有鬼,焦虑不已,便渐渐成病,本想着此事已经过去,不曾想忽然被尤氏拿出来。
此时此刻,秦可卿和瑞珠都知必然被尤氏察觉了。
这样的丑事一旦被人知道,秦可卿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她一面哭,一面道:“既然被大奶奶知道了,我是活不成了。”
瑞珠心中一酸,咬牙切齿道:“真真是禽兽不如!
作践了大奶奶的两个妹子还不足,偏还糟蹋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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