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风似乎本想将她打断,却被上一摆手阻止。
“她说的不错,是我不曾看清。”
他说着忽而一顿,接着长长叹气,“连日郁结于心,或许、的确为此。”
这是今日,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沙哑干涩、满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他或许连夜未眠,他的确已经很累。
于是她微微抬眼,正看见他缓缓阖上双目。
后知后觉,悔不当初。
阿兄是坏人。
村头的孩童这么说,林府的小厮这么说,她这么恐惧、而后深信不疑。
阿兄是坏人,所以她该当恨死他。
她剪碎他送的荷包,将他撵出自己的梦境。
可她更恨的,实则却是她自己。
是这样拒绝相信阿兄清白的、她自己。
夜间睡在冷硬的地板,裹住单薄的夹衣,她无数次泪流满面,却等不到一个人跟她说——
“没有关系。”
清风如水,阳光凛冽。
她直了身子,咬住嘴唇。
“就算误会了,那也是真的不得已,是因为身边所有人都这么说,是、是实在找不到开解的理由。
但是不是、但是正是因为心底想去要相信,所以才会纠结、才会担心、才会恐惧、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法不讲情理,可是人会讲,认为他做错了也不代表就是背叛……而且您这只是一场误会!
只是担心、是害怕而已!
一家人,又怎么需要在乎这个呢!”
她在清风吹拂的正堂愈说愈喘不过气,就像被熄灭的烛火烧烫了心肺,又被满屋阳光压低了身。
她轻轻呢喃着“没关系”
,却就此错过了他第一次正视。
第一次、长久的凝视。
“细作。”
这是许久以后,再说起今日之事时,戚晋不假思索给出的结论:“我当时认定你是世家、或是皇帝的细作。
否则中人之姿、又年岁尚小,何来这般读心的本事?又何以护着小之从三名杀手底下全身而退?更别提仅用木簪子便重伤了其中一人了。”
他说到此,笑得有些无奈,“木簪子,你自己难道不觉得这听来可笑?还有什么‘钱氏死而复生’,太像托词。
倒不如说你和对面本是一家,所谓逃亡追杀全是一场戏,就为了救下小之骗得她信任。”
“可是真的!
入宫前在宝华寺外面奴婢就见过她一次了!”
那时的木棠尚且看不穿对面引蛇出洞的真意,面对荣王殿下的道谢慌得是六神无主,只怕这德不配位又将引来灾殃,“而且奴婢的确没有什么本事,奴婢所做的只是尽力逃命而已!
郡主对奴婢这样好,奴婢已经当不起,殿下怎么能……奴婢能或者是运气,怎么能算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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