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只以为海仪是个腐墨的林党。
夏康睁开了眼睛,竟是疲惫和倦色。
“你是初生牛犊,还没进入官场,哪怕是就读国子监,哪怕去了六部求教参学,你们也都是白纸一张。”
海仪的眼睛里透露深沉,“内阁也好,林党也好,祈王、秦王也罢,甚至这满朝的百官,黑的白的、他们都是圣上的鞍下!
你只知道两袖清风,不知道乌纱帽是黑的,官府上绣的都是飞禽走兽,却不懂我们穿上它的意思、无非都是衣冠禽兽!
朝廷的水都是浑的,一旦淌进去了谁也没办法,没有人能够真的做到独善其身。”
虽是拐弯抹角,但也是肺腑之言。
沈遇听得眼前发黑,喉咙作紧,若是那个人的话,那怨愤根本无可倾泄。
天子无度,无可伸冤!
沈遇将酒碗重重搁下,道:“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你们都烂了!
大今的根也就臭了!”
海仪不说话了,在一片沉默中,夏康缓缓地开了口:“他还小,死读圣贤书的年纪,你跟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沈遇愈发地不快:“是,我如今是罪臣之子,茍延残喘的锦衣卫刀下魂,跟一个死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行令呢?”
海仪突声道:“六部加印,御前挂名,大今畅通无阻,你可知你手里那个东西,说是个免死金牌也不为过。”
沈遇一颤,他怎么会知道?对上海仪复杂的视线:“是我瞒着林党,去托了卢大监人情,求圣上留了你的命!”
卢高,司礼监掌印,也确实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
“……”
他如遭雷劈,鼻头泛酸,质声道:“为什么……”
“我说了,你父亲是替我们死的。”
海仪语气低低的,望了肃穆的夏康一眼。
“你们……是谁?”
沈遇糊涂了。
又是内阁海仪,又是司礼监卢高,一个小小的钦天监监正之死,背后怎么能牵扯到这么多股势力?
圣上好道,满朝逢君之恶,无一人不会青词,就连他林问一介方士,科考八股都没有做过的妖道,竟都能位列太傅尊称国师一号!
都说海仪忘恩负义,借力林党拉老师夏开疆下马,就是为了独揽内阁大权贪腐污败。
——沈仲恺之死,便是林党的报复,也是海阁老对其余朝官的的震慑。
无亲无故,海仪为何倒打一耙,还要去借司礼监的人情,却要救下林党仇家的儿子?
“我们,是大今的臣子。”
夏康又闭上了眼睛,“宴清,无知未免是一件坏事,有些人、有些事当你去做了才会知道无能为力。”
沈遇急了:“先生可否说得明白些?”
“我知道你恨林党,这满朝自喻清流的官臣也都恨他们。”
夏康娓娓道来,“可为官之道,和光同尘,清浊二字哪这么容易区分?林党也分忠奸好恶,林问随侍圣上近二十年了,一介妖道为什么倒不了台?那是因为他知人善用,手下有魏东海那样的杀人刀,也有赵勤那样出谋划策的锦囊包,海肃民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根在哪里,心在哪里,我比他本人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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