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里若木叹了口气,独在书房里坐了,心思越发灰了起来。
忽然想到,天下後世如何评论自己又如何,远赶不上被景曦渺说这一堆话来的刺心。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把他自己吓著了。
站起身,来来回回地在书房里踱步。
人就是如此,没有这想头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哪一日突然有了什麽想法,竟连压都压不住。
景曦渺心里的委屈,他多少明白,所以想知道他恨不恨自己,忐忑不安地想知道,却不知道自己这份不安从哪而来,拿不起放不下不像是相里家的人。
他对景曦渺有情,景曦渺知道,所以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他恨不恨,那孩子也有那孩子的骄傲,保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相里若木。
所以,还是恨吧。
喜欢景曦渺吗?一定是喜欢。
他抚摸著那孩子给他的玉,跟那孩子在一起,他没有一个地方不舒坦。
可是过往依然是过往,活著的人,要用多久留恋死去的人呢?景曦渺聪明,那是对事,可是景曦渺也纯粹,那是对人;他真要较真会不会自己把自己撕扯开?虽然紫菀──自己知道,早晚会有人告诉他,有个女子叫做紫菀,是太尉心头的人。
他不能说他最喜欢景曦渺,他不能说他不介意景曦渺是谁的儿子,因为紫菀是先来的,轻轻巧巧从自己的生命里滑过了,就刻在自己的心上。
当初是以什麽样的心思抱他的,自己比景曦渺还要清楚。
所以他不能反驳景曦渺的话。
景曦渺心头那一刀是自己砍上去的,之前景曦渺不觉得疼,他也装作没有伤,可是现在看见了,鲜血淋漓,想伸手去捂,捂得住,愈合得了吗何况,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因为他病著,安慰他的话很容易说出口,或者自己骗自己,那孩子正在害怕得要命中,要尽可能地安慰他才能保护他从恐惧里脱离开。
将来呢?
因为对方是景曦渺,所以他相里若木早就没有了仇恨的必要。
景曦渺是一片浩荡之水,早就吞没了他,也包容了他,自己再强烈的恨到了景曦渺那里,就被化解掉了,波澜不兴。
权力,他也并没有执著到完全不能松手的地步。
韩梦圭的话一直是他琢磨的事,他不想让自己宗族的後代代替景曦渺,因为没有那样一个人。
所以将来呢?早晚有一天,他跟皇上会退回到本该的位置上。
彼此协调、制约,景曦渺只要亲政,就必须要结婚,他还小,早晚他会发现女人的好处。
他如今这样的明丽、纯粹,都是因为他还没有长成形,他喜欢著的景曦渺也就是这样的现在的景曦渺。
可是谁能阻止未来呢,他会被教养成一个皇帝,他还会记得当初爱著人时候的那颗心是怎麽样的吗?而他相里若木呢,还会喜欢一个不再纤细美丽的男人吗?未来,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总以为,彼此的喜欢,总是会消散的。
所以他在为最正统的未来做准备,哪一个成年人不是在理性地准备未来呢,何况是一个不但身上担著一个国家重担的人。
景曦渺不知道这些,就会沿著这个方向走,他现在知道了,痛苦万分,可也会向著这方向走吧,大概。
一样经过十五岁长大的人,怎麽会不知道呢。
人都是如此,最终难免殊途同归。
相里若木站在自己的卧房窗外,看著景曦渺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桌上点著一盏灯,可是并不怎麽明亮。
“哭了吗?”
他问刘公公。
“睡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