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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扇阊阂一时洞开,一对对石兽门墩,衔着琉璃珠,露出狰狞恶相,迎接新的主人。
他们走的是正门,这是只有皇帝祭天、郊祀、大婚时才会敞开,迎面宫道笔直,朱红宫墙错落起伏,四角包着贴金绿松石,刻出精美莲纹。
他们一路经过仙鹤形鎏金铜嘉量,花苞底座、整块白玉石的日晷,黄绿两色的错彩方砖扶梯,仿佛身入瑶池的周穆王,珍物目不暇给,连秦在渊也没见过。
在一道彩画琉璃坊额下,站着一个女子,和他们隔着层迭的玉石阑干,若不留意,几乎要和螭头旋纽融为一体。
不知为何,走在秦在渊身边的阮钺,明显感到他的身躯一抖,脚步也拖缓了。
越近那女子,秦在渊额头汗珠越密,像打在象牙雕上的一场豪雨。
她所站之处,位于一块四方的井字形围栏内,四周宫殿林立,将她裱在了画幅中。
只见她白裙飘飞,科头跣足,浑如待罪。
两颊深凹,下颌曲线圆润,该是酒窝的地方,只有两口干涸的泉眼,皮肉松垮,毫无生气,却掩不住秀媚的骨相。
这样的美人,引人渴饮她美目中的清波,可惜她的上半张脸都掩在白绸之下,眼球的位置凹陷下去。
系成结的飘带,随黑发在风中飘舞。
秦在渊捧住了她的手,几乎站立不住,那惯于发号施令的头颅,眷恋地贴在那一双乳鸽似的小手上。
他开口说话,低的像风在呢喃:“阿嫦,阿哥救你来了。”
那被称作阿嫦的女子,不认识他一般,身姿纹风不动。
线条优美的颈脖,高傲地扬成圆弧:“我求你一件事。”
“你要什么,阿哥都答应你。”
粗砺的手掌抚上柔嫩细肤,在那道阴影般的白绫前停住了。
他因气愤而颤抖,不成句地道:“他……他怎么敢……”
阿嫦却已发话了:“我求你,别杀宣清。”
她的头转向谁的脸,谁就感到灼热刺人的光线,要穿进肌肤、搅动血液似的。
阮钺没有听错,秦在渊忽然笑了,那是令人胆寒的笑,不知是悲哀,还是凄凉,连屋脊上停的寒鸦都听不下去了,飞过云天,黑翅投下不祥的暗影。
秦在渊忽然觉得,身上每一道愈合的伤口,剎那间都刺痛起来,仿佛千百个疮痂一齐流血,咧着血红的大嘴嘲笑他。
他犹不死心:“你便没什么要对阿哥说的?”
阿嫦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了抱他的脖子,笑得有点像撒娇:“阿哥,阿嫦求你啦。”
他却没有勇气环住她的脊背,只是这一下接触,就让她对怀中人的瘦弱心惊。
他在心里说,没有你这句话,我定要让狗皇帝拖着枷锁,在宴会上为我斟酒,我再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他的头盛在水晶盘中,做成酒器,让在座每一个人痛饮。
可是,因为这是阿嫦唯一的请求,他怎么舍得看她难过呢?
“好,我答应你,不杀他便是。”
“陛下!”
“主公!”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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