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尧安“哐哐啷啷”
地把碗盘叠一起放在洗碗池边,草草了事。
客厅里,耿少英还同易老师说话:“S大的梅先生和W大的胡先生也研究屈原,您记得吗?”
“梅先生,”
易老师歪头想了想,“他很受传统诗教的影响的,最赞同王逸的说法。
他跟我们严先生是一辈的,以前还跟严先生一起写诗,但还是我老师写得好些。”
说到严先生,易老师不自觉地带了些骄傲的语气,配上他这糊糊涂涂的模样,实在令人发笑。
耿少英也忍不住笑,问:“严先生教您写诗吗?”
老头子摆摆手,叹气道:“世道太乱了,没有那个条件。”
耿少英知道他说的是什麽,没有深究,但也不禁失笑,都糊涂了,说话也这麽谨慎,让谁相信他是个不记得事情的老头子呢?
“我想起来了,”
易老师瞪着眼睛看向耿少英,“我们家少英,就是在S大上学的,我就是写信给梅先生把他要过来的,梅先生还不高兴给呢,跟我说,一定要把少英培养成才,不然就是辜负这孩子啦!”
耿少英拉拉嘴角,却怎麽也笑不起来。
“哎程松直,”
耿尧安也探个脑袋偷听,小声道,“那个梅先生,我有印象。
我很小的时候,四五岁吧,我爸爸带我去爷爷奶奶家,就是见了梅先生。”
“你四五岁能知道谁是梅先生?”
“我真的知道,反正那天我爸爸就让我进房间里玩,后来我在房间里听到很大的声响,就偷偷跑出来看,就看见我爸爸跪在地上,我爷爷奶奶,还有那个梅先生坐在沙发上。”
程松直怔了一下,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很害怕,就又回去了,等到很晚我爷爷才叫我吃饭,但是那个时候梅先生已经不在爷爷家里了。”
程松直不由得串联起那些年的前因后果来,大概是师伯消沉了很多年,连旧日的老师也看不下去了吧。
“梅先生,可能对你爸爸也有很多期待。”
那个单薄的少年,被无数人沉甸甸的盼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在要求他成为学术新星,却从没关心过他想要什麽。
“阿葵,你希望你爸爸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哎,他现在就挺好的啊,”
这个问题对耿尧安来说太难了,“那你呢,程松直,你希望你爸爸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程松直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我希望我爸爸是个快乐的人,我要我爸爸一辈子都快乐。”
跟耿少英聊了会天,易老师果然又忘记了刚才罚程松直跪的事情,平心静气地去阳台坐着了。
耿少英回来瞧了瞧程松直,生怕他有点不舒服,看到他好端端的,才放下心来:“又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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