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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我女朋友快到了。”
我怔愣,却最终没有反驳,他现在身体这个样子,我不敢强求他什么,极不情愿站起身,我抬手摸了摸他有些干燥的头发,然后叮咛,然后告别,然后转身向外走。
我想我可能是听错了,也许是我的幻觉,但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真实。
就在我走出病房之前,我明明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艰难的,细小的,努力压抑却无法遏制的啜泣……
我到最后也没能看见周小川的眼泪。
我想回身去抱着他,想跟他说你回来吧,向用尽一切哀求之词劝他不要再僵持了,但当我想转头时,却听见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呵斥。
“滚!”
我却步了。
那是那天周小川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字。
那个字足够让我倍受伤害,我这辈子头一回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干脆到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
到最后,我还是走了,我走在医院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楼道里,看着每个从我旁边出现的年轻女子,我会想,那个会是周小川的女朋友呢?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会多温柔的对待他?至少,会比我温柔吧。
我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就跟九儿说得那样,我当年的那股劲儿都上哪儿去了?我那狗皮膏药的能耐都上哪儿去了?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当年的我吗?我还是周小川的主心骨吗?还是“桥”
的顶梁柱吗?原来咱哥们儿好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野,那时候把被关禁闭的周小川从他家里拽出来,还特正大光明的让我姐给他炸馒头片儿,后来又为他退了学,我把拿烟灰缸差点儿打瞎了我,我都没服过软儿,从“桥”
有我参加的第一场演出直到单飞之前的最后一场,我都一直是挑大梁的角儿……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么怂了?又怂又磨叽,我还是我吗?我还是裴建军吗?那个特男人,特豁得出去的裴建军是不是已经死球儿的了?
脑子里一团混乱,离开医院之后迷迷糊糊开车回家,还没进屋就听见电话铃在响,在我快步从车库绕进客厅时,看见儿子已经把电话给抓起来了。
“喂——?”
清脆的声音对着听筒喊。
“来,儿子,给我。”
走过去接过电话,我问了句,“找哪位?”
“老二,是我。”
我姐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姐,你出差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我边说边小心扶住正往我身上爬的慕慕。
“今儿早晨回来的,刚睡了一觉,你还没起呢吧?电话都让儿子接?”
“没有,我刚进门儿。”
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我伸手去抓凉瓶,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了几口。
“干吗去了?”
戏谑声传进耳朵,“能让你起这么早,肯定不是小事儿。”
“啊,可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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