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好像那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一路上好像没人瞧见他,也没甚麽能够阻碍他。
他的心里一片空旷,甚麽都没有,可不知道为甚麽,他觉得很累很累,累得他想要倒下头来长长的睡上一觉,再也不起来才好。
可那茶香若有若无,就在他面前勾着他,让他无法停下脚步,直到最後停在了一家叫做博古斋的书画店前。
那隐隐的一线茶香似乎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或许在冥冥之中,有人为他指出了路。
店铺里的夥计进进出出许多次,都彷佛对他视若无睹。
只是慢慢的,不知是哪一日,却突然有人瞧见他了。
夥计问他找谁,他只是摇头,却甚麽都说不出。
後来夥计进去了,再出来的时候,身後还跟着一个人。
他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只觉得似乎是见过的,却又甚麽都想不起来。
那个人跟他客套了半日,然後客气的请他挪去别处。
他还是摇了摇头,那茶香还是若有若无,可却勾得人欲罢不能,他想走也走不开了。
那个人费解的看着他,半天之後突然难以置信的说,「你是…你怎麽长大了?连样子都变了?」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那个人,问道,「你认得我麽?」
那人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拿帐簿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说,「认得?我是你的老爷?」
他的心口突然一震,好像很久以前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老爷?听着好熟悉,好像是许久以前,他曾经这麽喊过谁?
那个人瞧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你不在老家帮忙,怎麽突然来我这里?」
他老实的说,「我甚麽都不记得了。
」
那个人笑眯眯的问他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麽?」
似乎有甚麽东西要泛上来似的,可脑袋里面却好像满是那种淡淡的茶香,渐渐的,那些沉在水底的究竟是些甚麽,他也不想去看个清楚了。
他看着那铺子里面的花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叫百万。
」
那个人盯着他瞧了一阵儿,不过却没说甚麽,只是吩咐了一个叫瑞宝的小夥计带他去了後面洗脸换衣。
他跟在瑞宝身後,却隐约听到那人小声的咕哝道,「不过是尽忘前尘的药罢了,难道忘忧还能将人改容换貌不成?」
他听得糊涂,心里隐隐的作痛,却不知道为了甚麽。
瑞宝年纪小小,一张嘴巴却能说会道,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自从领了话,就没有一刻的空闲。
瑞宝同他说,「你是自小签了卖身契卖到我们古家的,古老爷一直把你放在乡下,也不知道你这是撞了甚麽邪,居然把自己的事忘得一乾二净,还一个人走到了这里来。
」
他从木盆里捞起手巾绞了两把,一言不发的抹着脸,瑞宝也是说累了,就坐在那里喘口气。
他听到房檐下挂着的笼鸟啾啾的叫着,愣了一下,问瑞宝,「你听它们说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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