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调是明显的威胁,“婷婷妈下最后通牒了,如果肚子大起来之前,还没个明确的说法,就让她把孩子打掉,跟咱们儿子分手!”
这回是闪电,老靳眼前白花花一片,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观世界观。
他完全懵了,心中不服地窃想:都残花败柳了,甩了这个,还想找什么样的?他混沌的记忆里,突然浮出一个希腊鼻子,他居然荒谬地把婷婷和另一位靳家公子联想到一起,并恐慌地发现这两个全不相干的人站在一起如此登对,他们在虚空的黑色背景中执手而立,而儿子像自己一样扒着个角落探着脑袋旁观——这、这、这,完全没有竞争力啊!
以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现在五雷轰顶般,骤然意识到人类社会动物性的残忍:一个雄性,如果没有抢到足够的地盘,没有捕到肥美的食物,没有在族群中称王称霸,是无法吸引优质的雌性的。
这时,思路自然而然地从下一代过渡到上一辈,如果靳连城和自己抢一个女人的话——他看看沙发上的妻子,不甘心地轻轻吐了口气:人家不会这么没品味的。
一盒随便拿的蛋黄派
星期日,老靳却反常地来到研究所。
都是那只怀孕的母鼠,之前被小梁摔笔的乾坤一掷惊吓到,似乎动了胎气,这两天都病恹恹的。
他便决定周末来加喂它一顿有营养的饲料,再换个宽敞点的笼子。
以前的他可没这么体贴,才想不到这些,现在为了房子,倒也乖觉起来。
一共这么几件事,不一会儿就做完了。
他从饲养区出来,回到更衣室。
如果这时他换下工作的一身行头,直接回家,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要命的是,他在小梁的柜子里,发现了一盒之前没注意的蛋黄派。
蛋黄派,是蛋黄派呢。
这大约是儿子小学时流行起来的食品,在儿子吵着要买、每次到超市看看价签又没舍得买的轮回中,蛋黄派便永远定格成了“好东西”
。
而现在,这令人眼馋的好东西,就这么任人宰割地扎在柜子的角落里。
当然,如果是一盒完整的,他也不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拆封。
但是,它已经打开了,一侧的四片封口统一向外翻起,露出浅灰色的肚子,大咧咧正对着柜门,诱惑着人家的手进去掏一片。
他顺应天意地向着目标摸去,心中浮想连翩:居然这样放,灰不溜秋的,刚才才看漏,如果是亮黄色冲外,早看见了。
小梁这孩子,从喜欢这种零食上看,和儿子当属一代人。
这代人统一的毛病就是,吃了一堑也不长一智。
都发生过一次盗穿白大褂事件了,还漫不经心忘记锁柜门……在手背即将被吞没时,他心里忽然一紧——一端开口的长方形盒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住平房时诱捕老鼠的木匣。
但这小小的不愉快,无法阻止他义无返顾。
拿下一只,撕开小包装,捧在手中,蜂窝状暄腾的外壳在口中浸润,甜到腻人的奶油夹心在喉咙里融化。
将空空的包装纸攥掉,揣进白大褂口袋里,心中到底不足。
因蛋黄派是两层装的,少了单数个,阵形就变了,似乎有点容易暴露。
有一就有二,他找着借口,又取下一块,目测着便与原来一样了——反正,就算是零嘴不离口的人,也很难记得一盒里到底有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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